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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无骇与那男子坐在小坡处,望着那极国的落日余晖,坐了许久。展无骇率先打破沉默:“感谢你救了阿房。”
那名男子并未作答,他便是极国开国大将——子云,也是与展无骇大战的那只恶鬼。
只听子云用沉甸甸的语气说道:“我已经知晓你等前来的目的。”
随后,子云娓娓道出了当日实情。
那日,阿房来兵营送饭,正巧碰见展无骇从林中窜出来。一眼便认出了他,朝身边的一位将士说道:“言哥哥!那个就是我常提起的那个大哥哥呀!他可厉害了!先帮我去和子云将军说一下!我等会儿分完餐食就过去!”
当那极兵告知子云时,子云便让极兵去接展无骇,请他来军营中一聚。展无骇却以为是自身暴露,敌兵来袭,便朝着悬崖方向跑去,想着点起狼烟,凭借自己勇猛撑住三刻。极兵见其突然奔跑,就开始追赶。展无骇哪知道!即刻与士兵发生了交锋。他这木头脑袋,真是随了他那季伯鲁隐公,真不愧同出一脉,天真木讷至极。
子云得知手下将士正与其交战,想起曾听阿房说这小子年少时已经好生厉害,不敢多想,便提枪而去。待其赶到时,展无骇骇然已把一个青年士兵,一刀斩至两半。子云顿时怒火中烧,便与展无骇开始打了起来。
阿房得知情况后,知道以两人的本事,恐怕必有一亡。便叫人拿着大网追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去到时子云已经落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展无骇却杀红了眼,就如六年前一样。
“那为何追赶我的士兵个个不曾说话?只是凶狠地吱哇乱叫?”此刻的展无骇脑袋很乱。
“他们嘴里不是乱叫!那群士兵!只是都没有舌头而已!”子云不顾及自己胸口的疼痛,大声喝道。
“这大地上的刑罚,哪个不是针对奴隶?那群孩子是受过截舌之刑的人!”
有权有势之人,怕奴婢把事情外露,就会割掉奴隶的舌头。奴隶逃跑就就会施以刖刑,把膝盖骨削掉,用来看门。若家中又有妻妾,就会对伺候服侍自己的奴婢施以宫刑,割其“三腿”。各式刑罚应有尽有
“极谷到处挂满头颅,是因没有城墙!士兵每日以灰涂脸,只因极国弱小!冒险闯进费邑,只是为了夺回不幸人的妻子孩儿!极国只不过是一群无地可容、无家可归的人建立起的家园罢了!”
说到此处,子云已站起身来。他那雄壮的身体下,藏着一颗满是沧桑的心。
他昂然地继续说到:“被割掉舌头之人,在极国成为士兵斥候。断脚之人,可以织衣。无手之人,可以拉车!每个人活着就已竭尽全力了!”
“那日我虽战败,但众将士齐心把你拿下,本可杀你!”子云大声喝道,胸口捆着的缠布已渗出鲜血。
“若不是你年少时,解救众多奴婢,我等将士定斩了你!!!”子云面色煞白。在阿房苦苦相求下,才保得展无骇,直至子云醒来。
“尔养好伤!便就此离去!从此不准踏进极国半步!若你再踏入这极国!我就算无法敌你,即便拼尽全力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此刻子云将军按着的胸口,已被鲜血浸透了。说完这些话,子云便起身走了。留展无骇一人坐在原地。
此时的展无骇脸上都是泪水,他想起早上田野间的欢笑,想起阿房,想起被自己腰斩的极国将士。
他懊恼,悔恨。这就是极国?这就是那恶鬼之国?
展无骇就这么坐了一夜。他的认知和他的心界在这一刻被悄然打开了,就像被一点星星之火点燃一般。
时光飞逝,转眼过去了十几天,无骇每天都生活在欢声笑语间,他已经爱上这个地方,爱上了这个没有等级划分、没有迂腐规则的地方。可当碰见士兵时,士兵们对他那恶狠的眼神,都让无骇想起子云将军说的话,一字一句记忆犹新。展无骇心中唯一的庆幸,就是他没能升起那象征入侵的狼烟。
这些天,展无骇的伤也渐渐好了。他叫齐一起入极国的伍人编队,问道:“你们还要跟我回去吗?”
小五第一个说道:“我就不回去啦,我找到我娘了,我要在这里和娘亲一起生活,我以后不用当兵了。”小五满脸的幸福笑着说道。
老钱摸了摸小五的头,说道:“我、我、我。”
老赵急忙说道:“你我我我个屁啊,我帮你说!我们也不回去了,要帮老钱在这讨个媳妇!”
老孙瞅着老赵坏笑道:“他俩都不回去了,那我也不回去了,何况老赵已经开始说‘屁’字了,我怕他想我。”
老赵随手一抓便抓向老孙屁股,老孙吃疼喊道:“你这个一脸疤的丑八怪,莫非有龙阳之好?整天盯着我屁股是个事儿?”大家一起开怀大笑着。
这几人的回答,展无骇其实早已意料到了。这个美丽地方,谁又何尝不是喜欢着呢
随即展无骇看向一旁的冯林,平时吊儿郎当的冯林此刻有点低沉,低着头坐在床边。
展无骇朝冯林说道:“老冯,你呢?”这一次极国之旅已使几人没了官衔大小之分,成为了朋友。
“问你呢,冯爷!”老赵再次起声向冯林问道。此时他几个也满怀期待地看着冯林。这么些年,他们四人可未曾分开过。
老冯抬起头看着几人说道:“我得回去。你们老冯嫂子希望我多看看美丽的山河,广阔的草原,虽然我老了,但我还想再看一看。”老冯舍不得,舍不下小五,舍不下这三个人。
这三人年轻时便随冯林练刀,经历华父督一役,二十一个兄弟,只剩三人,四人一起受过炮烙之刑,被流放后从军,在一起的经历过的事儿太多了,不是亲人早已胜似亲人。
老冯看着留在三人脸上骇人的烫疤,他是真真真舍不下。
“好!”老钱说道。
“哎呦,老钱,你只说一个字的时候还挺流利的呀。”老赵不愿气氛过于沉重,嬉皮笑脸的说道。虽然事过多年,冯嫂之死对三人来说依然历历在目。
“行啊冯爷,你去吧。想回来就回来呗,以你那投降的本事,不可能回不来吧!”老孙跟着说道。
大家大笑起来,展无骇也跟笑着。以前那个不苟言笑,做事木讷,什么事都认真严肃的展无骇,悄然的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天色渐晚,小五回家睡了。剩这五人从年轻时的理想抱负,聊到遇到的种种事迹,就这样聊了一夜。
费邑城内
“废物!还神力无双!还一副铁骨!废物!”费庈父大骂道。
只见费庈父,在他府上来回踱步。现鲁国大军已到费邑,那位大人也快从宋国请兵归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此刻急得费庈父焦头烂额!此事若是搞砸了,怕是他要人头落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