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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猫在密密的丛林中,夕阳照射不进,月光浸润不进。他躲在黑暗中,只剩一双眼睛依旧闪闪发亮,死死盯着山脚下那片狭窄的原野。
稻谷青青,已经开始抽出了穗子。水汽慢慢升腾,变成一团团薄雾,笼罩了青翠的稻田。
无论是谁,如果要从青港村进入凤凰山,都必须经过这片平整的田野。
天空褪去了阳光的金色、红色和粉色,缓缓变成青色和青灰色。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又变成了深邃而神秘的墨蓝色。白云好像一团团棉花,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飘荡。
月光依然很明亮,就像牛奶一样倾泻在幽深山谷,丛林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易无咎猫着腰一动也不动,额头却爆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因为小衣没让易无咎闲着。
它一刻不停地调动元阴之气与纯阳鱼的元阳之气,一点点地在温养和拓展易无咎的奇经八脉。
温养经脉的感觉当然很舒服,但是暴力拓展经脉的过程,却不是那么舒服。
开始还好,经脉之中只是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麻酥酥的倒也有趣。但是,随着元气渐渐冲进拥塞的经脉,那千万只蚂蚁便不是在爬行了,而是在啮咬经脉,又麻、又痒、又痛。
小衣的力量当然控制得很好,但是相比脆弱的经脉,这股力量还是显得过于霸道野蛮了些。
易无咎的耐心一向很好。他曾经不吃不喝也不动,在草丛中趴了三天,只是为了捕捉一只赤瞳灵狐。
赤瞳灵狐是一种很萌很可爱的元兽,周米宝很喜欢,所以易无咎打算抓一只给她做生日礼物。
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为赤瞳灵狐很聪明很机敏,对危险有超出寻常的敏感。
易无咎在丛林中足足猫了三天,才终于等来一只。
小小的不足一尺长的身体,却拖着一条二尺来长的大尾巴。淡粉色的毛发油光发亮,蓝宝石般的眼睛楚楚可怜,瞳孔周围泛出一圈浅赤色的光泽。
当赤瞳灵狐发现易无咎时,它刚好缩进峭壁的缝隙,躲已没处躲,跑也没处跑。易无咎以为绝对已是手到擒来。
但是赤瞳灵狐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巴巴的瞧着易无咎,委屈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它小小的脑袋还时不时歪一歪,就像一个嘟着嘴的可怜孩子。这可爱的小东西,还扑闪扑闪地向他眨着大眼睛。
看着粉嘟嘟的赤瞳灵狐,易无咎几乎被萌化了。他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不停地闪着小星星。他觉得赤瞳灵狐越来越可爱,可爱得让他脑袋有些发晕。
当易无咎晕晕乎乎的时候,赤瞳灵狐突然化作一道淡粉色的影子,迅速扑向易无咎。
易无咎猛然惊醒,大吃一惊之余,想也没想,弹指一挥。
他留了很多力,因为担心伤着赤瞳灵狐。
但是,当他的指尖与淡粉色的灵狐撞个正着,乍合即分之时,赤瞳灵狐凌空翻了一个跟斗,大尾巴一甩,几十根长毛“咻咻”激射过来。
易无咎觉得有些不妙,赶紧跳了起来,跳到了一棵树上。几十根长毛飞针贴着易无咎的脚底飞过去,“哚哚哚哚”尽数钉入树身,居然深达三分。
易无咎惊出了一身冷汗。
赤瞳灵狐一击不中,身形微微往后一缩,小短腿一弹,小小身体就像弹簧一样蹦起。
闪电似乎也不能比它更快。
那条两尺多长的大尾巴扇出一股劲风,像鞭子一样抽向易无咎。老虎的尾巴似乎也不能比它更凶猛。
易无咎吐气开声,就是一拳打出。他不太会别的,除了一身蛮力。既然一身蛮力已经很有效,他便不打算尝试别的。
然而,就在拳头与尾巴接触的一瞬间,赤瞳灵狐再度一个翻滚跌开,尾巴又激射出几十根长毛。
这一次攻击近在咫尺,易无咎实在躲不开了。几十根长毛若是刺在身上,一定会扎出几十个血洞。
易无咎只好把自己整个身体趴在地上,这才勉强躲开了那几十根毛发。等他再从地上蹦起来后,那赤瞳灵狐却已溜得无影无踪。
易无咎就是这么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但是小衣却很没有耐心。她失去耐性的时候,就喜欢没话找话说:“易无咎,你一动也不动,不觉得无聊吗?”
易无咎道:“不无聊,很有趣。”
“像根木头似的等着,哪里有趣了?”小衣又问道。
“等待可能会很无趣,但是如果等到了结果,就一定会很有趣。所以,为了有趣的结果,我愿意无趣的等待。”易无咎道。
“你是相声演员吗,你很会绕口令吗?”小衣又道。
易无咎闭上了嘴。他发现,当小衣准备唠叨的时候,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闭嘴。
小衣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
易无咎像一块石头,一声不吭。
“你在等那引来几百头赤瞳妖狼的人,对不对?”小衣问道。
易无咎耳朵似乎聋了,嘴巴似乎哑了。
“赤瞳妖狼一定是被人从凤凰山深处引来,因为对它们来说,凤凰山深处才是适合生存繁衍的天堂。如果没有人刻意逗引,它们一定至死也不会出来。”小衣又道。
“我知道。”易无咎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当然应该知道。因为除了凤凰山深处,这几百头妖狼无论从任何地方来,都会被你们发现。”小衣答道。
“是的,凤凰山深处生活着很多危险的元兽,很多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跟这些元兽比起来,赤瞳妖狼并不算什么。我只是很担心,担心这些人会引来更加可怕的元兽。”易无咎道。他的眉峰轻轻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等在这儿,一点用也没有。”小衣道。
“为什么?”
“因为危险的元兽,在黑暗中会变得更加危险。”
易无咎觉得小衣说得很有道理,不会有人比小衣更懂元兽。
黑暗,本是最好的保护色。但是丛林中的黑暗,对于人类而言,却比光明更加危险,因为野兽本比人类更适应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