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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丫,别恨娘,家里实在是养不起……你大哥要成亲,那边要三两银子彩礼……”
何大家的抱着女儿痛哭,何大按了手印,人牙子给了他三个碎银块。何大上嘴咬了一口,碎银被咬扁了。
何大露出一口大黄牙,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有了这钱,就能给儿子娶媳妇,生孙子了。
何大家的哭得不能自已,何三丫给她擦擦眼泪,什么话也没说,不哭不闹就跟人牙子走了。
人牙子倒是奇怪,这小丫头竟然不哭。她经手了不少被家人卖了的小丫头,哪一个不是哭天喊地的闹腾?
何三丫跟着人牙子走出了村子,路上遇到不少村民,有不少人露出同情的神色。也有村民背着人牙子吐口水。
“呸,丧良心的东西!”
“最丧良心的是何大,家里也不是吃不起饭,就将孩子卖了。”
“三丫,多听话的孩子,平日里跟着何大家的割草、种地,哪一样不来得,竟然狠心给卖了,她一个小妞儿能吃几口粮?”
“那何大迟早遭瘟,呸!之前把大丫卖了,二丫死了,现如今三丫也卖了!”
人牙子带着何三丫上了牛车,车上还有四个小女孩儿,也是被父母卖了的。个个面黄肌瘦,哭哭啼啼的。
人牙子上牛车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何三丫扶了她一把。
人牙子看着何三丫那无喜无悲的面容,露出笑来:“是个伶俐丫头。”
何三丫随后上车,找了个角落坐下,脚上的草鞋已经磨穿了底,难怪走路的时候脚被石头硌得生疼。何三丫看了看,已经穿不得了,但也没舍得扔,她全身上下除了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裳,就剩这一双草鞋了。
牛车走在泥泞的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何三丫听着这声音,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人牙子的声音传来:“下车!都下来!”
何三丫被惊醒,看见人牙子那尖酸刻薄的脸,连忙溜下牛车。
有两个小丫头哭闹着不愿意下来,被人牙子狠狠的给了几巴掌,没打脸,脸坏了就卖不上价了。
人牙子领着她们进了一个院子,院子不小,七八间房,带一口井。
里面出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宝蓝色的上衣,枣红色的裙子,有些胖,手里捏着个手帕子。上前殷勤的对人牙子喊道:“娘您回来了?累不累,歇一歇喝口水。”说完声气儿一变,对着里面喊道:“荷花,倒碗蜜水来。”
出来一个少女,十五六的年纪,模样清秀,身材窈窕。何三丫偷偷打量,这个叫荷花的,脸颊有肉,皮肤白皙,手上没有茧,应该没做过重活儿。
何三丫今年六岁,手上都有一层茧子。
荷花端着蜜水,递给人牙子道:“陈嬷嬷,您喝水。”
人牙子喝了水,对着荷花道:“将她们带到后院去,把头发剃了,再洗一洗。”
荷花应了,走到何三丫这几个小丫头面前,领着她们去后院。
何三丫第一个跟着去了,后面说是后院儿,实际上就是一排矮房。
荷花道:“你们几个小丫头,谁会烧火,去烧火。其余几个去大缸里提水,烧一锅热水洗一洗。”荷花指着两口大缸旁边的桶,示意小丫头们去提水。
何三丫动作快,做到了灶前烧火。瞧见灶台中间的台沿上放着两块石头,知晓这是打火石,就从灶前的柴火堆里抓了一把细草。
没有着急把细草放进灶膛,而是在外面点燃了再放进去的,这样方便点火。
荷花见何三丫三两下就点着了火,就催促小丫头们提水去。
又从屋里搬出个大木盆,拿出几件褂子、裤子并一把大剪子,先将这些小丫头的头发给剪了。头发上面都是虱子跟虱子卵,荷花露出嫌恶的神情。
何三丫摸摸自己的头发,上面也有虱子。不是何三丫不爱干净,是乡下虱子多,怎么也断不了,何三丫也没法。
几个小丫头剪完了,荷花就叫何三丫去,将她的头发也剪了,露出个毛脑袋。何三丫说了一句:“谢谢荷花姐。”
荷花闻言摸了一下她的毛脑袋,说:“小丫头,脑袋挺圆呼的。”时人爱睡扁头,何三丫这圆圆的后脑勺确实少见。
何三丫不好意思的笑了,何大家的要给她睡扁头,何三丫死活不干,因此就罢了。
水热了,五个小丫头轮流在木盆里洗了澡。洗干净了也是黄黄的,看起来脏兮兮的。这是因为太阳晒多了,肤色不均造成的。
指甲缝里的泥也挑了出来,指甲这些都剪了。
这是何三丫这几年最干净的时候,两岁的时候姐姐何大丫被卖了后,何大家的不管她,她就一直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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