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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光线略暗,外头正淅淅沥沥下着秋雨。
韶慕站在窗前,单手背后,望着外面。深秋雨凉,分明已经有了些属于冬日的寒意。
离京已有半月,眼看着离他上任的抿州越来越近。离开京师的繁华,所经之处看到了许多,如今在的地方是立县。
身后的屋内,有细细簌簌声响,那是跟随他的老仆钟伯在整理行礼。
“大人要不要换件衣裳?”钟伯在箧笥内翻找着,想给韶慕找一件衣裳。
理了一通,发现多是些样式简单朴质的衣袍,着实不见华贵衣裳。好歹是大渝去年的探花郎,如今的从五品官员,去参加当地知县的宴请,不好穿的不如对方。
钟伯摇摇头,心道没有个女人帮忙打理衣着这些,当真不行。不过好衣裳应当也是有的,大概都留在公主府了。
说起来,他并没有见过安宜公主,只是韶慕出京上任,他从老家过来,照顾这位少主人。
好歹找出一件还算鲜亮的衣裳,钟伯给摆到了床上。回头去看的时候,韶慕还站在窗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人?”
“知道了。”韶慕回身,走回屋中,手里的书册合起搁到桌上。
钟伯在韶家做了一辈子,是看着这位少主人长大的,明明小时候挺可爱,长大后却少言寡语的,什么事儿都搁肚子里。
“适才我经过小后门,碰见一个牙婆正往这府里送人,瞧身形应当是个小姑娘,”钟伯帮着倒了盏茶,肩背略显佝偻,“眼看着离抿州还有一段,要不我去帮大人问问,也买一个丫头?”
韶慕握上茶盏,温热传递至指肚:“不用。”
他说话习惯言简意赅,不要便是不要。
钟伯应了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时候差不多,这府里的管事过来请人,说是知县大人已经备好宴席,请韶慕过去。
外头雨小了许多,毛毛细细的一层水雾,更显阴冷。
游廊上,管事在前面领路,韶慕落下对方两步。
走过一处拐角,迎面走来三个人,在管事的示意下,三人迅速退到一旁站好。
经过的时候,韶慕余光扫了眼,见是两个妇人架着一个头戴幕篱的女子,一层薄纱相隔,瞧不清面目。
似乎中间的女子挣扎了下,但是力气太小,被两个妇人轻而易举制住。女子大概吃了点儿暗屈,轻嘤了声。
他看去前方,迈步而过。
立县的知县姓顾,四十多岁,已经在正厅备好酒菜,见着韶慕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同在的还有另外几位县里的官员,一起围坐圆桌。看起来是个小地方,可一桌子菜肴毫不含糊,极为精致。
一顿酒宴下来,已是戌时过半。
知县似是极为尽兴,过后又陪着韶慕在院中散步醒酒。
“韶大人从京城来,又曾经贵为驸马,我们这小地方实在怠慢了。”顾知县道,嘴里喷洒着酒气。
韶慕道声客气,席间只是少饮几盏酒,依旧清明:“顾大人客气,立县虽小,位置却重要。”
顾知县点头:“那倒是,立县是进出京东两路的咽喉,要是前些年那叫一个繁华,只是这两年东西两路灾难不断,去年闹了大旱,至今还是一片萧条。父母官真是不好当呐。”
“是听说过,”韶慕应着,语调清润,“当初朝廷的赈灾粮款,也是打立县经过的。”
“的确,当日那些……咳咳!”顾知县咳了两声,拍拍胸口自嘲,“有些醉了,韶大人莫见怪。要说年景不好这是天意,不过这地界还是很养人的,就说我府中才进来的小奴婢,都有几分国色。”
他转开了旱灾的话题,却说去才刚得的奴婢,说的兴致上来,酒意中啧啧两声,能看出得意之情。
韶慕不语,想起游廊上幕篱下的纤瘦身影,大概就是顾知县所说的小奴婢。
本都是父母所养的,要不是这灾祸连年,谁又肯卖身为奴?怕也是个破落了人家的女儿罢。
“我要的那份文书,顾大人可找到了?”韶慕不想听什么美人国色,记着自己要做的正事儿。
顾知县也想着尽快去见他的小奴婢,便从身上取出一本书册:“在这儿。韶大人这还未到任上,就开始操心抿州的事,真是辛苦。”
韶慕瞧出对方心思,便也客套两句话别。
两人分开,韶慕就近走进水榭,那里灯光明亮,想看完这份文书再回房。
这份文书是去年关于运往抿州赈灾粮款,途径此处的记录,当初这上面出了岔子,导致钱粮迟迟不到,因此死了不少人。
上头的信息并不多,只是简单的数字记录,看下来无需多少时候。这样做就是怕这些粮款在自己地界出问题,记录下来已备将来作证据用。
夜里雨急,周遭全是沙沙的水声,有一份别样的安静。
韶慕合上册子,踱步出了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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