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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云山是正道联盟的总部，清风堂此时座无虚席，之前的九把椅子早就被撤掉，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有不少人左右打量着，好奇殿中的陈设，或是满脸都是骄傲。
按照之前正道联盟的实力分布，只有三大宗门之中的九大盟主能够来到清风堂议事，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算是个神圣神秘的地方，能破格来到这里是一种荣耀。
“温盟主。”
“温前辈。”
“温前辈，如今正道联盟欣欣向荣，多亏了还有温前辈坐镇。”
来往的寒暄声让温如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不忘了笑着自谦说道：“夸赞了夸赞了，我不过也就是正道联盟的盟主之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过也有人背着温如玉，在背后轻声议论：“溯华剑派的宗主传承之物是流光剑，到现在流光剑还在常前辈的手里。”
“如果常前辈当初没有修为尽毁，现在主理正道联盟的理应是常前辈才对。”
“我还是对常前辈心服口服，无论是实力，还是镇压孟无涯的道义，常前辈实乃正道联盟第一人。”
“你我都不过是被裹挟而来，我们不是江满星，没有直接拍桌而起的底气，发了请帖，怎么敢不来？”
正道之内从来都不缺少各种摩擦，溯华剑派地位高，他们不敢说话，但是心底里对这件事不服气的人比比皆是。
“温前辈，常前辈到了。”声音不大的通传声，却让周围所有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站在那里的人背后是阴雨绵绵的雨丝，衣角被打湿了一部分，身形清瘦，立于寒风之中，眉目清冷淡然，如春风拂过涟漪，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各位朋友，常辞柠叨扰了。”常辞柠轻轻提了提衣摆，缓步走进来，然后寻了一处座位缓缓坐下，“今日我是受温如玉的邀请而来，听听各位都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常前辈……”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你的头发……怎么会……”
常辞柠修为尽毁之后，便不曾在正道联盟大张旗鼓露面，只带了茵茵一个人，在净水崖安静度日。九年了，许多人都没见过她现在的模样。
常辞柠的指尖勾起脑后的一缕发丝，在指尖轻轻打了个圈之后，缓缓松开，任由它顺着衣料垂下去：“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
“好看。”一片静寂之中，只有江满星讷讷地接了一句。
江满星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霜色的发丝上，唇线稍稍抿了抿，的确很好看，常辞柠本身就是温和清淡的气质，配上霜色的发丝，完全就是让她忍不住想要护在手心里的琉璃美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也都纷纷道：“好看好看。”
“是是是，好看。”
“衬得上常前辈的风姿。”
常辞柠听着他们的恭维，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她从这些人的目光里读到了崇敬，还有大量的同情——同情她本来风采卓绝，是站在顶峰的人物，现在却修为全无，成了个废人。
不过常辞柠倒从来没有同情过自己，没有悔恨过，若不是这一遭，她可能一辈子都看不穿这些人的私心，活在虚伪的恭维里，最后被虚伪的笑容吞吃干净。
“江盟主，你不是已经带着乾坤道宗退出了正道联盟吗？”温如玉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当然，如果江盟主想要回来，我们一定欢迎，充实正道联盟的实力，这是意外之喜啊。”
“我不是来开这个狗屁会的。”江满星不是那种虚伪笑着打太极的性子，径直拉了一把椅子在常辞柠身边坐下，“我今日是来陪着常前辈的，若有人对常前辈不客气，别怪我不客气。”
场中的气氛为之一肃，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江满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温如玉在这里，还有人敢对他师姐下手不成？
温如玉眼底的笑意缓缓消散，看着江满星的眸子明显冷了几分。
他倒是想过一箭双雕，先让常辞柠用威望助他登位，然后再跟着常辞柠，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她，把流光剑拿回来。
可显然，如果江满星非要插手这件事，他的计划就完全落空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江满星缓缓挺直了腰杆，余光微不可查地打量着常辞柠的神色。
她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站在常辞柠身边，让她知道自己的爱意，弥补曾经的遗憾。
可失望的是，并没有从常辞柠脸上看出来情绪的变化。
“如果人差不多来齐了，如玉，可以开始了。”常辞柠单手支住眉心，轻轻合上眸子，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把眼前的事情放在眼里。
表面上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其实她袖子里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一层一层的冷汗从背后冒出来，浸湿了里衣。
常辞柠抿了抿唇，强忍住胸口一阵阵的刺痛，眼前一阵阵发黑。上松云山这一路并不容易，虽然有珑玉和江满星撑伞陪着，但还是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撑着到这里，也就只剩下了一定要带回师尊遗骨的执念。
入目之间，清风堂一片热闹，却也显得一片荒唐。常辞柠知道，无论正道联盟现在怎么挣扎，都是枯死之木，不会再焕发出来生机。
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曾经她为了他们用了多少力气，现在就觉得有多累，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管什么事情了。
江满星的目光落在那清瘦温润的指尖上，喉头忍不住轻轻滚了滚，自常辞柠身上飘出来的清苦药香让她有些魂不守舍。
她喜欢常辞柠，想要把她据为己有……
这种肆意生长的欲望，在以往她想都不敢想，因为常辞柠实力高深，是高高在上的常前辈，但是现在，她就像是坠落凡尘的月光，皎洁美好，却没有任何杀伤力。
或许常辞柠修为尽失是一件好事，虽然想到这里，江满星的心里都忍不住羞愧，但是心里却越发火热起来。
一个修为尽失的常辞柠，完全就是她笼中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