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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步之前,陈慕山默念了一声常江海的名字,希望这个已经升天的人能开开眼,好歹别让他死在白马宾馆。
念完常江海的名字之后,“小玫瑰”那个荒唐的代号也钻入了他的脑子。
陈慕山自嘲地摇了摇头。
监狱里虽然过得艰苦,但毕竟死不了,陈慕山觉得偶尔想想那三个字,也算是沉闷生活的调剂。
但在这个说交代就交代的日子,陈慕山宁可相信这三个字可能真的是常江海那个老不正经的给他的安慰剂。他武侠小说看多,以为每一个郭靖都身边都有一个黄蓉,每一个杨过的生命里,都会出现一个小龙女。行侠仗义之后,还能有神雕侠侣。殊不知,杨钊看的《红楼梦》才是人生常事。
有心的张不开嘴,有情的连生离都不屑,只问天地要一死别。
陈慕山抖了抖手和脚,放松身体,抽完最后一口烟,准备闯盲关。
这是他最好的一点,孤儿一个,没有牵挂,对前途也没啥期待,奉当年那个少女的无心之语为神旨,做到现在,往回走的没有了,他到也真的从来没想过“后悔”这两个字。
这无疑得益于易秋幼年时对他这个“人”的豢养,她温柔地挖掉了陈慕山身上的某一部分社会性,一根锁链收拢了陈慕山大部分的认知,让他的是非观念根植于易秋的是非观念,也让他在后来的漫长的生命过程里,丧失掉了几乎全部的自我的选择权,不纠结,不内耗,不愤世嫉俗,成为一个情绪无痛的人。
然而认识不到自己的“惨”,正是一个“人”趋于无畏的时候。
陈慕山托着行李箱走进白马宾馆。
对于大果岭这个小镇来说,这个地方的装潢倒也当得起“宾馆”两个字。
墙壁一看就是新粉刷过的,前台后面挂着几个早就走停的世界时钟,正对大门,放着一个一人来高的,塑料刷白油漆的白马摆件。
说和名字契合吧到也契合,说敷衍吧也真的挺敷衍的。
前台正在吃午饭,没注意到陈慕山进来。
陈慕山在沙发上坐下,沙发靠着大门,陈慕山选择的位置刚好正对大门门框,从外面看,这里是个视线盲区,但是对于白马宾馆里面的人来说,这个地方又十分显眼。
陈慕山分开膝盖,把手臂搭在膝盖上,稍稍埋下头。
他没有急于扫看白马宾馆里面的建筑格局,而是借着这个对外的盲区,仔细观察街道上的情况。
和特勤队打了三年的交道,又和前特勤队员张鹏飞在长云监狱里斗了三年,陈慕山很熟悉玉窝乃至大果岭缉毒部队的行动习惯和行事作风。
其实和他所“从事”的线人工作相比,缉毒行动要单一的多。
蹲守几乎是唯一的先工作,作为缉毒队员,他们要解决的是问题是,如何尽可能地靠近毒贩和交易场所,但又不过早暴露,毕竟缉毒是一个特别讲求“人赃并获”的工作,毒贩一旦发现缉毒人员,第一件事就是毁货。虽然由于技术的发达,现在也能通过马桶下水道残留检测出毒品,但在缺失“货品”的案子里,公诉取证仍然存在一定障碍和变数。
常江海生前经常和张鹏飞开玩笑,干这一行肾功能必须好。
张鹏飞的肾功能好不好,陈慕山不知道,但他知道,常江海不算太长的这一生里,挂了20多次生殖内科。
他自己调侃起来谈笑风生,陈慕山最开始还笑得出来,后来只能隐笑,再后来竟能品出一丝心酸了。
如今回想起这些事情,都是很难得的来自的对手的工作经验。
前辈以命捧上,让他这个无名的线人用来先发制人,想想,冥冥之中,还真是一种变相的彼此报答。
不出三十分钟,陈慕山就发现了一架停在五金店外搭棚下,开着后备箱却一直没有装货的金杯面包车。
车里此时有四个人,给肖秉承打电话的大果岭缉毒中队队长唐少平就是其中一个。
此时他刚挂断给肖秉承的电话,问坐在副驾上的观察队员,“进去几个人?”
“进去八个,出来五个。除了一对带小孩的夫妻以外,其他的都是单独进出。”
“具体说一下。”
“带小孩的夫妻是当地镇医院的医生,来给亲戚安排住宿,身份已经确认了。剩下的五个人,有三个人是空手进入,根据情报,这一次的交易毒品,重量是公斤级的,所以这三个人暂时可是排除。”
“剩下的两个人呢。”
“其余两个都是男性,都带行李箱,背双肩包,有一个进去以后办了入住,人已经上去了,我们暂时还没有去确认房间号,还有一个人,进去以后就站在我的监视盲区。”
说完,他拿出实时拍摄的照片,“就这个人。”
唐少平看着照片上陈慕山的背影,没有说话。
队员问道:“唐队,玉我过来的支援在哪儿了?”
“还要一个小时,上面有实时情报吗?”
“暂时还没有,只知道买方还没有出发?可能是联系上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