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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妹的后事?”
张鹏飞被林照月打断,赶忙解释:“哎,我没说清楚,是尤曼灵的后事,她没有亲人,小秋又在拘留所里,所以,通算下来,就我这一个哥,我带着她的员工忙了几天,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等一下,你说曼灵死了?”
张鹏飞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沉默了好久,才拉出安全带,说了一个“对”字。
他勉强忍住了眼泪,但安全带却死活都扣不进去,原本坐在副驾上的林照月直接下了车,拉张鹏飞的车门。
“我来开。”
“不用,林阿姨……”
“下来吧。我也是开了十几年车的人了,你先睡一觉,到了玉窝,小秋的事我还要麻烦你呢。”
张鹏飞听完这句话,握着方向盘自嘲地笑了笑,丢开安全带下了车,换到了副驾上。
林照月很快就把车开上了高速,关闭车窗,打开了空调。
张鹏飞终于在发动机恒定不变的声音里睡了一觉。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醒了?”
“嗯。”
“醒了就给我指个路吧。”
“我先带阿姨你去住的地方休息……”
“不用。”
林照月转入下高速的匝道,“我直接去特勤大队,我要先见一下肖秉承,下了高速你指路。”
玉窝县城的拘留所里,易秋独自一个人,坐在监室的角落里。
从特勤大队转送到拘留所,她几乎一句都没有说,通监室的人看她不说话,一个人缩在角落时不时地忍着声音哭泣,只当她是第一天进来不太习惯,也都不太搭理她。只有易秋自己明白,她根本不在意此时此刻她的处境,她只是无法面对,尤曼灵的死。
肖秉承在提审易秋之前,专门去监室看了她一眼,询问她昨天一天的饮食和睡眠。
负责她的警员也有些担忧,“进来就没吃过东西,我专门安排跟她同一个监室的人带着她去食堂打饭,陪她吃饭,但人回来跟我说,她一口都没吃。昨一晚上也没睡。我自己感觉啊,你们领导都挺关心她的,今天上午,我们领导还专门过来通知我,我让我多关注,多照顾她,肖队啊,她是有什么……”
“你们领导?”
肖秉承转过身,“你们哪个领导。”
“我们所长。”
负责的警员面露一丝为难,“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好问。”
肖秉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往监室外面走,“行,把她带到审讯室吧。”
易秋被带进拘留所的审讯室。
这个地方看起来就比特勤大队的审讯室要讲究得多,十来平的房间从中间被一道铁栏杆隔断。栏杆外面坐着肖秉承和另外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员,栏杆里面是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审讯椅。
易秋沉默地走过去坐下,任凭警员把她的手和脚都固定在椅子上。
她抬起头,抿着唇看向肖秉承。
肖秉承把手放到桌子上交握到一起,尽量放平自己的声音,“审讯之前,我先问你一件事。”
“问吧。”
“你在特勤队的时候,就一再要求,我们去救尤曼灵,这很不正常。”
易秋的肩膀微微一抖。
“所以易秋,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尤曼灵会去钊杨钊。”
一阵微微有些发寒的风,吹进易秋的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热得令人浑身潮湿的夏天,易秋却觉得冷。
“对。”
易秋没有否认,她咳了一声,“我确实知道。”
“说原因。”
易秋垂下头,却没有再回答。
一个有罪的人,到底应不应该去直面她自己的罪行。
或者,应该如何去直面自己的罪行。
接受法律的制裁是一条道路,可尤曼灵逃避了这一条路,最后选择了一条法律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道路。像极了武侠小说当中那些朴素的快意恩仇,有几个听起来让人热血澎湃的说法——报仇雪恨,杀人偿命,又或者自食其果,咎由自取,玩火自焚。
这两组词,从词意上来看,明明是矛盾的,然而,却又同时出现在易秋的脑海里,不断地切割着她的认知。
作为她的挚友,作为唯一一个窥探过她此生秘密的人,易秋至今无法评价尤曼灵。
但在她去世之后的今时今日,易秋不准备开口了。
尤曼灵只活了三十岁,最后的那么几年,她诚恳,温暖,坦然。
她用这些光芒万丈的美好词汇包裹住了那段阴暗罪恶的时光。
也许自己也以为,她为她的过错建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其中的罪恶再也没有机会逃出生天,可到头来,城墙还是塌了,在那一方瓦砾之中,建城的人,抱着自己的罪恶,选择了一场自焚的火。
一切归于灰烬。
什么都没有了。
易秋就站在那一片平铺的灰烬边上,她早已什么都做不了,但她还可以,阻挡住灰烬之外的人,不让他们踏上去,不让他们留下没有必要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