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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说完呢……”绍吴双手插兜,缩缩肩膀,显得很可怜,“我爸妈都不在家,我害怕。”
杨书逸:“什么?”
“就,我家那个小区有点邪门,”绍吴信口胡诌,“听说是盖楼的时候死了两个工人,家属嫌开发公司赔得少,一直闹,尸体在楼里停了一个礼拜……后来我们小区就挺邪门的,唉,这大晚上的我都不敢说……”
杨书逸将信将疑道:“真的?”
绍吴点点头:“真的,其实我今天来看你婆婆,原因之一就是……我不想回家。”
杨书逸皱着眉,片刻后,总算松了口:“那你今晚就留在这儿吧。”
绍吴心中一喜,连忙做出副感激又羞愧的表情:“谢谢你啊。”
于是绍吴躺在了走廊的折叠椅上。夜越来越深,医院里渐渐安静了,绍吴伸着脑袋,见杨书逸在病房里来来回回。他先是用尿盆给婆婆的尿袋接尿,然后又打来一盆热水,为婆婆擦脸擦腿。待这一切做完,杨书逸便坐在病床边给婆婆按摩腿和手臂,直到瓶子里的药液缓缓下降,到达瓶口。
杨书逸去护士站叫护士来拔针、测体温,一切正常,他又接一杯温水来,看着婆婆吃了药。
这时已经十一点过了,绍吴盯着杨书逸挺拔的侧影,忍不住想,平时这个时间自己在做什么?大概在吃宵夜,老妈给他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或者蒸几个包子,煮一碗水饺,他盘腿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捧着碗慢慢吃。他们小区是永川为数不多的安装了地暖的小区,屋里十分暖和,冬天的时候甚至能光脚踩在地板上。有时候他会趁着吃宵夜看看电视,晚间新闻,或者陪老妈看电视剧。
他想不到有一天晚上,他会在冷风灌满的住院部的走廊里,借着白晃晃的灯光,打量杨书逸。他更想不到,那些他的温暖舒适的夜晚,杨书逸是做着这些事度过的。
婆婆已经睡下了,杨书逸提着盆子和毛巾进卫生间洗漱,过了一会儿,绍吴见他走出来,前额的头发有些湿润。这下该过来休息了吧?绍吴想。
然而还没有。杨书逸取出两袋绍吴买来的牛奶,去开水间打一饭盒开水,将牛奶放进去。
十来分钟后,他总算,总算拎着牛奶过来了。
“冷不冷?”杨书逸把一袋热牛奶塞到绍吴手里。
“不冷,我这羽绒服厚着呢。”这一次,又轮到绍吴说谎了。
“唔,”杨书逸看看绍吴,像是犹豫了片刻,“你要是不嫌脏,我去找护士要床被子……”
“行啊,你去吧。”其实绍吴是有一点洁癖的,上次因为发烧在医院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家他甚至屁股没挨沙发,就赶快脱掉衣服,全部塞进洗衣机。
杨书逸果真抱来一床白色被子,被单上印着“永川区中医院”六个大字,“这床是刚洗的。”杨书逸说。
“嗯。”绍吴忽然紧张起来,脑子里某根弦就在看见被子的一瞬间绷紧了——他要和杨书逸盖一床被子!不不不,首先今晚他们都要睡在这张折叠椅上……
折叠椅倒还算宽敞,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也都躺下了。只是他们两个人,被子只能横着盖,两人的小腿都露在被子外面。
绍吴紧张得简直不敢动了。
病房里面已经响起鼾声,不知是哪个陪床家属,声震如雷。
“绍吴,”杨书逸的声音很轻,“你知道我为什么打范鹏飞吧。”
“嗯?我……听他们说了。”
杨书逸的声音近在耳畔:“我们家不是故意拖着不交钱,是——上个月我爸刚和我后妈摆了酒席,她带来的小姑娘又要转到永川读书,交了择校费,家里没什么钱了。我们就是婆婆住院的前两天没交钱,第三天我爸借了钱,立马就交了。”
绍吴愣愣的,没想到杨书逸突然解释这件事。这似乎是他和杨书逸相识以来,第一次,杨书逸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知道……范鹏飞就是嘴贱,活该揍他。”
杨书逸“嗯”一声。
绍吴侧脸看看杨书逸,他已经闭上眼睛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知道了这些事,绍吴止不住地替他委屈起来,他爸和后妈摆酒席花钱,后妈的孩子转学花钱,婆婆住院了也得花钱——只有杨书逸没花家里的钱,可没钱的苦果却落到杨书逸身上——现在年级里的人都知道,文科班那个杨书逸把范鹏飞揍了一顿,因为范鹏飞把他家没钱交住院费的事情传了出来。
杨书逸挨了他爸的巴掌,挨了老班的骂,被调到紧挨垃圾桶的专座,然后他还得每天晚上守在医院照顾婆婆,任劳任怨。
他们谁在意过杨书逸的感受呢?
第18章 哥们和哥们
杨书逸沉沉地打了个哈欠,问绍吴:“你冷不冷?”
其实还是挺冷的,绍吴小声回答:“还行。”
杨书逸便不说话了,呼吸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绍吴没料到他入睡得这么快,本来还想趁机再和他聊聊天的。但转念一想,他大概真是累了。
又过一会儿,护士依次关了走廊的灯,只在每两间病房的相邻处留一盏,灯光也是暗暗的。绍吴确定杨书逸已经睡着了,可自己仍是毫无睡意,只好盯着那绿幽幽的“安全出口”发呆。
绍吴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很多,杨书逸的婆婆还有多久能出院?他家还有钱给杨书逸交高三的学费吗?杨书逸不会读完高二就辍学吧?绍吴也想到自己,老班叫他考虑考虑读大学的事,去哪读大学呢?绍吴其实挺想去北京的,他念五年级的时候去过一次北京,那是秋天,爸妈带他游故宫,印象里故宫好大,也好漂亮,秋天的天空又蓝又高,秋风飒飒一吹,金黄落叶飘了满地,被清洁工扫成小山似的一堆,就堆在朱红的宫墙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