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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和他呢,”陈一茫继续问,“彻底完了?”
“嗯。”
“为什么?”
“我把他强了。”
“……”
“开玩笑,”绍吴小声说,“他自愿的。”
陈一茫满脸不解:“可既然他都愿意和你上床了……”
“这就说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为什么?”
“因为朋友是不能上床的。”
“放屁,”陈一茫翻个白眼,“你不知道什么叫‘炮友’么——既能又是朋友。”
绍吴笑了笑:“我俩做不到这样……而且我也不想和他做炮友。”
陈一茫耸肩,表情有些无奈。
绍吴吃完抄手,陈一茫又带他在地下商城逛了逛,这商城面积很大,有各种各样的小店,卖吃食的,卖a货的,卖澳门特产的。珠海站紧邻拱北口岸,过了口岸,便是澳门。
绍吴问陈一茫:“你怎么会在珠海买房?”他知道陈一茫在珠海贷款买了套小公寓。
“上海广州都买不起啊,”陈一茫笑着说,“这边很适合冬天过来住,上海的冬天太冷了。”
其实也就是两年时间,绍吴明显地感觉到陈一茫的变化,他仍然漂亮得令人惊艳,但不再那么倨傲,像是当初叛逆的少年,终于也温和地进入了成人世界。
陈一茫带绍吴回家,沿途均是高大的棕榈树,叶片细长如针,在蔚蓝的天空下轻轻摇曳,绍吴想,的确是亚热带的风景了。陈一茫望着窗外说:“这条路叫迎宾路。”
出租车沿着迎宾路向北,过隧道,拐弯,将近半小时后在一个丁字路口停下。绍吴下车,看眼手机,此时是中午一点半。天空没有云,阳光仍然笔直地射下来,太阳仿佛距离地面很近。这个城市四处都是干干净净,都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绍吴莫名觉得这是个没有秘密的城市,他来到这里,一无所有,但无人在意。
陈一茫家位于一个新开发的小区,16楼,两室一厅。他带绍吴进屋,打开空调,懒洋洋地说:“柜子里有床单被罩,你自己铺。”
“好,”绍吴拉开箱子,蹲在地上冲他笑:“谢谢你了,一茫。”
陈一茫颔首,倚着墙壁看绍吴收拾行李。
绍吴的拉杆箱尺寸大,但其实并没有装太多东西,一包衣服,一包生活用品,一包证件,也就是这些了。绍吴把这三只袋子拎出来,正要把拉链拉上,陈一茫忽然问:“那是什么?”
“嗯?”
“那袋小的。”
“……这个么,”绍吴拎起一只蓝色文件袋,“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噢。”
绍吴把文件袋放回拉杆箱的夹层,陈一茫打了个哈欠:“那你收拾着啊,我去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
“小绍,”陈一茫走过来,低声说,“一起么?”
绍吴知道他在开玩笑,便说:“反正我不做1。”
“你他妈的,”陈一茫果然笑了,“看你这点出息。明天我回上海,等我回来了,给你介绍男朋友。”
“好啊。”
陈一茫又笑了笑,转身走了。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绍吴再次取出那只蓝色文件袋,很轻,他拉开拉链。
文件袋里是那包可比克薯片的包装袋,和杨书逸的英语作业本。他从永川落荒而逃,从一个总是闷热多雨、森森郁郁的地方,逃到这个明媚的海滨城市,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不知道以后会去哪,他好像变成一颗豌豆,生活随机地把他掷到某个地方,至于“某个地方”究竟是哪里,已经无所谓了。
拉杆箱里的衣裤是在广州买的,生活用品当然同样如此,他唯一摸得到的、和过去有关的实物,便是薯片包装袋和笔记本。在漂泊的生活里,它们像一根细弱的绳索,连接着他和那些过往之事。
绍吴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沈琦和王一恒的婚礼上,老同学们建了个微信群,后来朱菁菁把他拉进群里,而杨书逸也在。那会儿是六月初,他和杨书逸还没彻底完蛋,他厚着脸皮发去好友申请,杨书逸也通过了。前几天,珑珑又发来好友申请,原来是小姑娘换了号码。
到广州之后他养成一个新的习惯,有点无聊,那就是空闲时点进杨书逸头像,看看他有没有发朋友圈。杨书逸的头像是一条青灰色的河,河岸遍布碎石,像是出差途中随手拍的。可惜,杨书逸似乎不大用微信,绍吴心想难道是他们事业单位不兴微信办公?总之,杨书逸从没发过朋友圈。
绍吴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点开微信,屏幕下方“发现”两字的右上角,有一枚很小的红点。他轻触“发现”,忽然愣住。
“发现”栏的右侧,显示出一枚小小的头像,竟然是那条青灰色的河。
这一刻绍吴很没出息地意识到,自己的心跳重起来了。
点进朋友圈,一张图片映入眼帘。
是珑珑、婆婆和杨书逸,他们三人并肩站在中央美术学院校门口的石壁旁边,珑珑比了个“v”,婆婆笑得眼睛眯起来,而杨书逸搂着婆婆,只是微笑。他穿件咖啡色t恤,牛仔裤——绍吴放大图片,在裤腰处看见那枚他曾看了又看的银色纽扣。
原来他和婆婆一起送珑珑去上大学了。怪不得,绍吴想起前几天珑珑刚加上他微信,说自己换了号码,是换了北京的新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