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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皓闻声,心中暗自一凛,正欲上前澄清误会,却见那几名衙役早已迫不及待地闯入院落,个个面色严峻,目光如炬。那老叟脚步匆匆,径直走向院中的水缸,用力掀起水缸盖,一股清新湿润的气息扑面而出,缸中盈盈清水在晨光下泛起粼粼波光。老叟见状,面色陡然一变,激动地指着水缸大声呼喊:“证据确凿,就在里面!”
他逐一揭开另外两个水缸的盖子,三缸满满的清水映入众人眼帘,老叟咬牙切齿,瞪圆了眼睛,对衙役们道:“官爷们瞧瞧,这满满当当的三大缸水,怎还能狡辩未偷?”
七郎娘见状,面露惊愕之余,心中已然明白过来,定是太皓昨晚为了缓解家中用水之困,冒险去打水所致。她焦急地望向屋内,心中暗自祈祷太皓能够安然无恙,同时也在思忖如何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太皓见势不妙,迅速整理衣袂,疾步走出柴房,面对几名衙役,他从容不迫地拱手一揖,朗声道:“诸位官爷,这水缸里的水,实乃在下昨夜所打,与阿姐一家毫无瓜葛。”
衙役中为首者目光犀利,上下打量着太皓,厉声质问:“你又是何人?胆敢私取官水?”
太皓坦然答道:“在下太皓,乃是江湖游侠,昨日自突厥而来,准备前往千风城。途经此地,目睹阿姐家境艰难,家中男子皆已不在,故心生恻隐,擅自替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
另一名衙役听闻此言,疑窦丛生,又问:“你自突厥而来,又要前往千风城,行走江湖,却不懂得各城规法,擅取官水,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皓昂首挺胸,坦然道:“在下虽不明此地法规,却深知人之常情,若有冒犯,甘愿接受惩罚。”
几名衙役闻听此言,相互交换了几许微妙的眼神,为首的衙役面无表情地宣布:“无论你来自何方,去往何处,既然触犯了我北峰城的律例,就必须为此负责。跟我走一趟吧!”
话音未落,两名衙役便大步上前,粗鲁地扣住了太皓的胳膊。然而太皓并未反抗,任由他们钳制住自己。
七郎娘见状,心急如焚,赶忙奔至衙役面前,苦苦哀求:“官爷,您行行好吧!这位太皓公子完全是出于好心,求您网开一面,饶过他这一次吧!”
然而,几名衙役对此视若无睹,铁面无情地将太皓押解而去,只留下七郎娘在门前悲泣无助,望着太皓消失的方向,心中满是愧疚与不安。
几名衙役强行将太皓押送至北峰城的衙门,那衙门坐落在城西一隅,透过清晨的微光,太皓清楚地看到,这座衙门与其说是官府,倒更像是历经风雨侵蚀的废墟。墙体剥落严重,灰白的砖石裸露在外,缝隙间滋生着丛丛青苔,宛如一幅苍老的水墨画,描绘着岁月的无情与沧桑。门楼上的牌匾字迹模糊,只能隐约辨认出“北峰城衙”四个字,被风霜打磨得失去了原有的威严。
进入衙门之内,庭前的石狮子表面布满了斑驳的裂痕,失去了往昔的威猛气势,显得疲惫而寂寥。院中的青石板路上,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唯有那根孤立的旗杆,仍旧挂着一面破旧不堪的旌旗,在风中瑟瑟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衙门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大堂内,梁柱倾斜,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阳光穿过破损的瓦缝,洒在厅内,光影斑驳,映衬出满堂的陈旧器具与案牍,无不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与颓废气息。太皓环顾四周,心中暗自感叹,这座衙门就如同北峰城的缩影,外表破败不堪,内在却又满载着百姓的苦楚与期盼。
几名衙役如狼似虎般将太皓推搡至公堂中央,那公堂上高悬的“明镜高悬”牌匾因年久失修而微微摇晃,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世间的不平。太皓被铁链束缚,硬生生地站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一个时辰过去,阳光从窗户的破洞中缓缓移动,留下一地斜长的光影,犹如时间悄然流逝的痕迹。
直至日头正当午,堂外铜锣三响,一名身着深蓝官袍的官差才气喘吁吁地疾步走入公堂,他的身影在炽烈的日光照射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现出几分紧张而又匆忙的气息。他正是北峰城司法参军伍正,伍正五官刚毅,眉宇间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焦急与决断,甫一登堂,便迅速整冠正襟,朗声道:“本官伍正,因城主与众将领外出未归,今日由我暂代审案。堂下之人何名,所犯何科?”
闻听此言,一名身形魁梧的衙役立刻上前一步,抱拳禀报:“参军大人,此人唤作太皓,涉嫌窃取官署水源,触犯律法。”
伍正闻听“偷水”二字,面色陡然一沉,双目精光一闪,厉声道:“偷盗官水,此乃关系民生的大事,按律当处以重击五十,即刻收押大牢!”话语掷地有声,犹如雷霆炸响于空荡荡的公堂之中。
然而,太皓并未因此而惧怕,反而挺胸抬头,目光坚定,向伍正申辩道:“伍正参军,请听在下一言。在下确乎取用了官水,然此举并非为了一己私利,实则是为了缓解城中百姓饮水之困,所取之水未曾挪作它用,亦未流入他人囊中,只求能解燃眉之急。望参军大人明察秋毫,莫让一心为民者蒙受不白之冤。”
伍正冷眼瞧着眼前这位气度非凡的男子太皓,眉宇间透出一股沉稳而傲然的气质,心中暗忖:“此人言辞犀利,看似胸有成竹,却不知是真是假。”他凝声质问:“太皓,你这是要公然抗我北峰城之令,挑战律法尊严么?”
太皓凛然不惧,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与坚毅,回应道:“伍正参军,北峰城百姓的艰辛困苦,满城皆知。如今你竟因我取了几缸救命水,便欲严惩于我,实乃过于苛刻。你要明白,在这茫茫荒漠之地,每一滴水都如同黄金般珍贵,关乎万千黎民生死。”
伍正神色一凛,厉声道:“在我北峰城,窃水者即盗取生命,无论大小,均视为死罪。你今日此举,已触犯天条人律!”
太皓挺直腰杆,掷地有声:“在下虽远离庙堂,但昔日确实曾在朝中任职,位列玄呈皇帝驾崩前钦点的八大摄政大臣之一。此番途经贵地,正是要赶往千风城面见圣上,将北峰城的疾苦现状如实禀报,力图改变这一恶劣境况。”
闻得此言,伍正脸色稍变,却又冷笑一声:“哼,玄呈皇帝之事,早已是尘封历史,你若以为以此虚言能诓骗我等,那可真是看错了人。”他挥手示意,一脸不屑地对身边的衙役下令,“速速将此人收押大牢,莫要再在此胡言乱语!”
衙役领命,却又迟疑地询问:“伍正参军,是否还要施以鞭刑再行收押?”
伍正眼神一寒,话语中满是决绝:“打,当然要打,重重的打,五十棍子不留情,让他记住这北峰城的规矩。之后,再将其投入大牢,让他好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随着话音落下,整个衙门内弥漫起一片肃杀之意,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此时,一旁站着的另一位衙役面带忧虑,恭敬地禀报:“伍正参军,今日据牢中的狱卒所言,牢里那些囚徒,已有一半凋零离世。其遗体均无人问津,无人领走。所以卑职特来询问参军,是应当就地焚烧,还是依照旧例,将遗体送往城外的乱葬岗?”
伍正道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给他们留个全尸吧,拉到城外去。”
此言一出,太皓心中一凛,暗忖自己若是真的被投入那阴森的大牢,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难以再见到明日的阳光。
于是,他鼓起勇气,再次向伍正道开口:“伍正大人,你当真要一意孤行,将我关入大牢吗?”
伍正道闻言,眉头一皱,不悦地反问道:“你是在质疑本官的决策吗?本官早已决定,定要依法将你拘押。”
太皓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在下本不想与各位为敌,更不想在此地动武。但你们若执意如此,那也别怪在下无礼了。”
说罢,他猛地运力,将身上束缚的锁链挣得咯咯作响,瞬间挣脱开来。几名围在一旁的衙役见状,立刻冲上前来想要制止,但太皓身手敏捷,力量惊人,只几招便将他们一一打倒在地。随后,他身形一纵,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只留下一阵尘土飞扬。
眼见太皓身形闪现,宛如流星划破长空,刹那间消失在视野之外,伍正面色铁青,怒吼一声:“速速追赶,不得有误,务必捉拿归案!”他的话语如雷霆炸响,激起在场衙役们的一片紧张喧嚣,他们纷纷拔腿狂奔,沿着太皓离去的方向追踪而去。
太皓心怀慈悲,因此对那些穷追不舍的衙役生出杀意,毕竟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子弟,投身行伍,奉公守法,非江湖草莽之流。他深知这些官兵同样承受着北峰城艰苦生活的煎熬,故而不忍下手。
与此同时,北峰城的另一角,司兵参军陆反接到伍正紧急通报,得知太皓堂而皇之地从公堂逃脱,顿时脸色剧变,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他立即振臂一挥,急促地下达了一系列严密封锁城门的指令,要求全城布防,严格盘查过往行人,务必将太皓缉拿归案。
此刻,太皓内心更是焦急万分,他深知自己一旦被捕,不仅自身难保,更会牵连到恩人七郎一家。七郎一家对他有恩,他曾许诺定要护其周全。为了避免连累无辜,太皓强忍着疲惫,咬牙避开七郎家的方向,选择了一条小路逃遁,独自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与追捕。
太皓在正午烈日之下,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疾步穿行在狭长曲折的小巷中。阳光如金线洒落,映照在他坚毅的脸庞上,汗水滑过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尤为英勇不屈。背后,追赶者的脚步声如同夏日雷鸣,步步紧逼,敲击在他的心头,催促着他加快步伐。
正当危机迫在眉睫之际,太皓眼尖地捕捉到了前方一个转折口,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冲向那里,旋即转身拐进了左侧一户普普通通的民居。此时,阳光正好照射在门前老旧的对联上,熠熠生辉,给这个普通的院落增添了几分岁月的沧桑。
太皓果断地推开半掩的木门,步入其中,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阳光穿透瓦缝,洒落在安静的庭院中,映照出屋内的家具摆设,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和谐。他敛声屏息,悄无声息地倚靠在门后,警惕地听着门外追逐者的动静,希望能在这家民居中找到暂时的庇护,同时也极力避免打扰到这家善良的住户,让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公子,您这就到了,怎的不进来坐坐呢?”一声甜腻入骨的柔唤在耳边响起,犹如黄鹂初啼,引人侧目。太皓闻声回首,只见堂屋门外,一名身姿曼妙的红裳女子倚门而立,她一身鲜艳的红色纱衣随风轻曳,勾勒出万种风情,明媚的眼波流转,尽显妩媚撩人。
太皓心下一惊,深知此刻的状况容不得半点疏漏,万一被门外如狼似虎的追兵察觉,不仅自己性命堪忧,也会连累这名不明真相的女子。他疾步上前,出手迅疾而轻柔,一把捂住了女子欲开口的朱唇,低声道:“姑娘勿言,事态紧急,切莫暴露了行踪。”
太皓小心翼翼地引领着那女子步入房中,房内的景象印证了他的猜测。房间布置得极为奢靡艳丽,软玉温香,罗帐低垂,檀香缭绕,床榻边挂着粉色薄纱,墙上挂满了仕女图,角落里摆设着精致的妆奁与铜镜,一切无不透露出此处乃是一处青楼佳人的闺阁。太皓心中不禁感叹,原来这名女子竟是这北峰城中的一名娼妓,生活在这浮华背后的烟柳之地,却意外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