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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来到通州,众人坐定,徐鹤看着给一帮子山东兵备道亲自端茶倒水的管大耀,问出了心里最关心的问题。
“管参将,北门的漕库里都是今年收上来的秋粮,大水一泡,还能救出多少?有没有组织人手去救?”
一听到徐鹤问出这事,毛袆顿时挣扎着想要坐起,谁知又是“哎哟”一声摔倒在躺椅上。
管大耀连忙上前小意伺候,一边伺候一边对徐鹤道:“好叫驸马知道,当日通州眼看即将陷落,我漕营在城中只收拢了四五百兵!”
“标下约束这四百余忠义之士,号召百姓上城把守四门!”
“当时所有人看着城下如狼似虎的鞑靼人,吓得心胆俱裂,但标下就跟他们说了,朝廷养兵千日,正是我辈报效之时,鞑靼人怎么了?不过一死而已,于是手下的兄弟们众志成城,带着百姓扛住了敌人数次围攻。就连北城失守,但咱们还是不堕报效之心,退守老城,唯求战死城头!”
“标下当时就想,死之前,要多杀几个鞑靼人,这样才不给咱侯爷丢人,不给驸马丢人!”
怎么还有我的事了?徐鹤一头冷汗。
不过管大耀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引来一种山东文官们的连连颌首。
毛袆脸涨得通红,管大耀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就是因为他是漕营十二总里,迎来送往最得心应手之人,毛家才将他安排在通州这个地方,谁知这家伙竟然牛皮吹上了天,真是不知廉耻。
“够了,别在这给我丢人,驸马问得是粮食,你扯兄弟们的功劳干什么?兄弟们的功劳朝廷自然看在眼里,需要你来置喙?”
管大耀这个人精闻言也不生气,连忙道:“是是是,我正要说到粮食。”
“秋粮原本都放在漕库没有转运,但那日我见鞑靼人想要引水灌城,所以标下连忙发动城中群众,将粮食全都抢运到老城的两仓里,这次咱没有损失一粒粮食!”
众人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尤其是徐鹤,他着急慌忙赶来通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些秋粮。
他本以为最好的结果,漕库里的粮食也会折损一些,谁知道管大耀这个“小机灵鬼”竟然提前将粮食转移了。
“好!”徐鹤终于露出了笑容对管大耀道,“管参将,这次本官必为你请功,请大功!”
毛袆也咧着嘴笑了。
这次他手下的漕军可算是露了大脸了,一边跟鞑靼人干了两场硬仗,杀伤了大量敌人;另一方面,自己的手下竟然带了几百个人将朝廷的秋税粮食全都守住了,这绝对是了不得的大功劳啊。
一众千里迢迢赶来的山东道员,看着脸上笑容愈发盛开的漕总两人,羡慕的脸都紫了。
就在这时,跟随山东诸道员回到徐鹤身边的谭伦急匆匆走了进来,见到徐鹤时,他脸上露出喜色,拱手对徐鹤道:“大人,龙骧卫小试牛刀,将清河店,鞑靼人抢来的东西全都抢回来了,顺手还解救了四千余咱们大魏的子民!”
堂上众人闻言大哗,毛袆惊讶道:“我说亮声你的龙骧卫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影子,原来你派他们出去了!”
徐鹤大喜过望,他在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就是不知道龙骧卫的战况。
原来,就在鞑靼人大部转攻通州之时,徐鹤让谭伦出去寻找游弋在外的龙骧卫,让周弼、贺宇等人带兵绕道运河东岸北上攻打清河店。
在城下时,侦骑就侦查得知,清河店有大量魏国败军的俘虏和百姓被掳掠到了清河店,由少部分鞑靼人和一众魏军降卒看守。
他估计这里应该是鞑靼人储存抢来物资的地方,所以提前让龙骧卫绕道去攻,没想到竟然一战功成。
这下子就有趣了,俺答是为了打草谷南下的,抢来的物资一下子全被自己抢了回来,通州也没打下来,在张家湾还折损了这么多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众山东道员这下子是更羡慕了。
这位徐驸马的表现简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了。
带着在众人心中三流货色的漕军,两次击退了鞑靼人的进攻,少说让鞑靼人留下了一两千首级。
紧接着保住了通州,护住了秋税粮食。
最后还让一伙刚组建的新军京卫让鞑靼人到嘴的物资、人口如数奉还。
这样的大功,朝廷给个世袭的爵位也说得过去啊。
虽然这年头,勋贵没有进士香,但眼前这位可又是皇亲、又是翰林官、还有武职在身,到时候再弄个世袭爵位……
不能想,想想就要羡慕地捂心口。
众人再想想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干嘛?
这不是给人家当背景吗?
想到这,李麟第一个站起身道:“驸马,我等从山东赶来却寸功未立,下官想让本部人马追击鞑靼!请驸马……”
他的话还没说完,其他山东各兵备道赶紧起身。
就连毛袆都有些跃跃欲试,拼命用眼神暗示徐鹤。
徐鹤见状沉吟一会儿后对众人道:“这样吧,就由曹濮兵备道石兵宪、沂州兵备道钱兵宪带兵追击鞑靼人!”
听到这话,两个道员脸上露出喜色,起身抱拳,异口同声道:“谢过驸马!”
但徐鹤却严肃交待道:“二位远远坠着鞑靼人即可,多派哨探,不可浪战,将鞑靼人赶出关外,两位就是大功一件。”
徐鹤虽然不是二人上官,但他早就隐隐成为众人的主心骨,听到徐鹤如此郑重交待,二人连忙拱手应喏,出门点兵去了。
剩下包括李麟在内的一众道员见状,脸上纷纷露出失望之色,徐鹤对众人道:“防止鞑靼人打个回马枪,诸位坚守通州,保住秋粮,我必上奏朝廷,算诸位大功一件!”
众人闻言这才脸上露出笑容,出门去商量防务之事去了。
等众人走后,毛袆埋怨道:“亮声,这种机会为什么不给为兄留着?就算不给为兄,你让龙骧卫去也行啊!”
徐鹤与谭伦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因为二人心中都知道,接下来,更危险的地方是京师,而龙骧卫和他毛袆的漕兵就是徐鹤保命的根本,这时候,徐鹤怎么会让他们去追那些肯定要离开的鞑靼人呢。
徐鹤站起身来到衙前,看着已经下了两天的大雪,脸上的喜色早就消散,转而比像此刻的天空一样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