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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领了贾代化的吩咐,将这些日子探访的几家合适人选一一禀告给了贾代善,原以为这事儿到了这里,就该没他什么事儿了。却不想因为大姑娘的遭遇,让贾代善在家事上难得也玩出了犁庭扫穴的干劲。突发奇想的,想借着这一次的机会,一股脑的,将剩下两个庶女的婚事也一并给安排利索喽。
当老爷的,想一出是一出简单,可这事儿真处理起来,却绝对没想的那么容易。首先,那大姑娘几岁?17了!这样的年纪,说句实话,就是喊一声老姑娘,那都快够格了。正常的勋贵豪门人家的闺女,十五、六出嫁,十七、八生子那都是常见的。
如此一来,常规岁数没出嫁的,除非是家有孝期之类的正经理由,不然多半不是身有暗疾,就是品行不端。而世情残酷,若是给了世人这么一种印象,那么大龄姑娘们的未来可就难了。
比如后来的邢夫人,那就是“服丧”这种不可抗力理由下被拖大了岁数的姑娘,她是什么结果?
给人当继室。就这,因为贾家的门楣,她还算是高攀了。这么一算,你说剩下正经理由都没有的大龄姑娘该怎么办?出家是很多人无奈之下唯一还算干净的选择。不然还不定落成什么样呢。
如今,贾代善家的大姑娘就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年纪,所以啊,你说家里能给寻什么样的对象?哪怕是贾代善自己扛了雷,将理由搞得挺像那么个事儿,可在“门当户对”的潜规则下,其实能选的也就那么几种。
家里没有了亲近长辈,没人帮着操持亲事,以至于耽误了的;自身条件不上不下、没什么人看好的;自身有些许不妥当,但妨碍不算太大的等等。
这样挑选出来的人选,配对大姑娘那是量身定做,还能挑挑拣拣。可对对二姑娘和三姑娘却未必合适了。
首先大姑娘哪怕是庶女,那也是国公府长女,这身份摆着呢,所以在门楣上要多讲究些,宁可内里稍逊几分,牌面也要撑住喽。
可对二姑娘和三姑娘来说,往哪个方向寻且不说,划定大方向的时候最要紧的头一条就是:这未来女婿的身份地位,肯定要比大姑爷降一等。内里是不是更实在有肉的不管,最起码在目前,定亲的档口,必定要保证几个姑娘的婆家身份长幼有序,等级分明。
如此,这次寻的,那自然不能接着用了对吧?此外,二姑娘16岁,这许是还有个捡漏的可能,让他们偷个懒。可三姑娘14岁,这岁数,明显和这一波寻的就十分的不搭啊。
所以喽,这边贾代善刚突发奇想,那头幕僚就立马给重新罗列了一串的新名单,而焦大呢?自然是继续和荣府的那些和他一样的老亲卫们继续协同作战,开始东南西北的,开始往外头跑了。
一个暗地里相看的差事,搞得和房地产似的,还有二期三期?焦大自己都感觉干的有些懵。总觉得自己这活儿干的,比当年打仗的时候都别扭。
他一个大老粗,也没学过麻衣神相,老爷们让他相看真的能有用?
用?呵呵,不管是贾代善还是贾代化,也没指望这些老亲卫能看出一二三来。他们要知道的其实就一个态度,对贾家的态度。只要和他们以前一样,依旧对贾家有敬畏,对当年的知遇之恩依然有感激,那其他的其实就都不重要了。
身份?人品?
自己提拔起来的人,贾家的老爷们自己能不知道?就是贾家老爷们知道的粗略了些,可那不是还有幕僚?你当不是知之甚深的,那幕僚能列出来给贾家的爷们看?这也是一种推荐,那也是要担干系的。
所以啊,只要态度合适,那基本就差不到哪儿去了,至于其他,只要贾家还在京城立着,那么这些底层上来的人就知道该怎么对他们家的闺女。
至于为什么让这些老亲卫去……说来贾代善那真的满肚子尴尬,外带一腔怒火。
大姑娘过了岁数这个事儿是今天才有的?不是。
那为什么除了老太太,就没有一个人想着提醒呢?因为在他的忽视、史氏的暗示下,他身边的下人们都有意无意的,在帮着隐瞒和遮掩。
如此,他身边这些人能说没问题?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自保,没认清自己的主子是谁,立场不够坚定这一点就是大错。
可偏偏事关主子的体面,这事儿既不好拿到明面上说,也不好明着罚,所以喽,只能用这种将心腹事儿交给已经边缘化的亲卫去处理的方式,对这些仆人进行敲打。让他们看清自己的身份,知道犯了什么忌讳。至于以后……先看看表现吧,若是痴迷不悟的,那阖家放出去也是老爷慈悲不是。
焦大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手了这么一个东奔西走的差事的。并难得的,得了不少的好处。
且不说去往那些武将门第能得个什么回礼赏钱,只贾家两位老爷吩咐赏赐的辛苦钱,就每人不下一二十两。再加上账房领的,府上惯有的外差补贴、车马抛费等等。等着焦大将这趟的活儿全干完回家,怀里愣是踹上了将近五十两银子,以及好几个瞧着就鲜亮的荷包。
“难怪府里那些人争着抢着的要做那些外差呢,前后不到三日,就能得50两,这要多做几回,又该是什么数?也不用多,只一月一次,那一
年就能多六、七百两的出息,怕是比小门小户出来的官宦人家都多。”
焦大柱本不过是下意识的算个账,不想越算越吃惊,眼睛都闪出银锭子的模样,以至于给他爹倒茶的手都跟着一并分了心,将茶滋溜溜的倒到了焦大的手上。
“哎呦喂,大柱,你想干嘛?”
这下真是点了炸药了!焦大本来正高兴呢,难得挣了笔大钱对吧,难得的端端架子,得瑟一二,也算是解个疲乏消遣了。
可亲儿子这一倒,好吗,人都快成跳蚤,来个原地起蹦了!
这啥意思?老子我挣钱养家还不能喝你一杯茶了?为了五十两银子就想谋杀亲爹了?还是用烫死这么个蠢招?
那肯定不是啊,人焦大柱不过是想到了别处,一时失手罢了,后续道歉找补相当迅速!
“哎呦,是我想东西想迷糊了,爹,对不住,烫不烫?来,赶紧擦擦,红了没?要不我去寻点獾油?”
终究是自家独苗,焦大虽然生气,可听着儿子有理由,他骂人的话就自己吞了回去,等着焦大柱手忙脚乱的关心起他被烫到的手背,他反而没了刚才那种受伤的架势,只看了眼有些泛红,却不怎么疼的手背,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好在我这手上茧子够厚,不然这皮都能退一层了。行了,倒盆子井水让我泡会儿就成,老胳膊老腿的,没那么精贵。”
不过这事儿过去归过去,儿子刚才那迷瞪了啥还是要问的。所以这里手刚泡进凉水里,老头就问上了儿子。
“你刚才想什么呢?不是算账吗?怎么就能一下子像是迷了似的?”
哎呦,说起这个,焦大柱就来劲了。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愣是压低了声音,搞得像是秘密接头似的,耳语着:
“爹啊,您是什么性子,咱们谁不知道?从不碰那些不干净的银子。可就是这样走一趟都能拿回来50两,那以往其他人的外差……你说他们能划拉出多少来?我记得你们出门的抛费,都是预支一部分,然后拿着外头的单子回来后清账的。这些年……上回老吴家那谁和人吵架的时候曾说什么:通州码头的馄饨能卖出50个钱了云云,以往我倒是没多想,如今这么一比对,好家伙,他们走一回怕是百八十两都有,一年又该从府里掏出多少银子?”
“啪!”
焦大一巴掌拍到了焦大柱的脑门上,瞪着眼睛,满脸的严肃。
“有些事儿心里知道归知道,记住喽,谁都不能说。”
咦,不对啊,自家老爹不是最看重贾家嘛,怎么,怎么这样的事儿反而视而不见了不说,连着他也一并告诫?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其他什么缘故?
“什么缘故?手不能神的太长就是缘故。”
往日因为自家只是亲卫,除了他自己,家眷子弟都属于良籍,虽都依附贾家而生,却不会去往府里当差,所以焦大并不会教导府中生存的道理。可今儿不成了,既然儿子窥探到了这样的事儿,那若是不说清楚,万一以后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怕是会惹来不小的祸事。贾家的那些管家管事呦,那可从不缺心狠手辣的人呐。
“咱们家是什么人?亲卫。你爹我,保护好国公爷,听国公爷的吩咐,就是我的本分,除了这些,其他的就都不该管。”
说到这个,焦大还稍稍唏嘘了一声,低声说到:
“家里采购上有油水,出门办差有油水,这些个事儿老爷那样的人能不知道?呵呵,能领军数万,驰骋边疆数十年的将军,哪怕最初的时候不知道呢,到了他这个年岁,还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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