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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冷的冰帕子“啪”的一声盖上来，县太爷只觉得半张脸都麻了。
可是这节骨眼，必须听顾九盈这个医师的才能把血止住，他愤愤地将这口气咽下，依着顾九盈的意思抬手将帕子按在鼻子上。
县太爷的衣袖从顾九盈眼前一闪而过，那一叠厚厚的银票自然没有逃过她的视线，瞧那数额，最少也得有一千两，顾九盈嘴角勾了勾，垂下眸，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滴。
就在这时，前堂上匆匆跑来一个衙役，附耳与袁师爷嘀咕几句，袁师爷脸色一凝，走到县太爷跟前，张口低声道出五个字：“周从兴来了。”
县太爷一怔，急忙将鼻子上捂着的帕子取下，好在这会儿已经不流血了。
他将手里的冰帕子往袁师爷怀里一丢，冲着顾九盈扬扬头：“你赶紧将她押到堂上去，我换身衣裳随后就来。”
袁师爷应下，送走了县太爷，才扭头阴阳怪气道：“姓顾的，走吧。”
重新回到堂上，这会儿果然多了一个人，就是周家药诊的周掌柜，他一身貂裘，面色阴沉地看着地上趴着的魏驴子，迫得魏驴子连头都不敢抬。
“呀！这不是周掌柜吗？你也来报官鸣冤？”顾九盈率先打着招呼，脸上笑盈盈的。
周掌柜爱答不理地看了她一眼：“那倒不是，我是来揭发生意上遇到的作奸犯科之人。”
“哦，原来是打小报告的呀！”顾九盈恍然：“我以为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公平竞争，自家做好自家生意，没想到周掌柜还带监察之责，在下失敬失敬。”
“你！”话里明摆着就是讽刺，偏顾九盈说得还一脸坦荡，周掌柜回不上嘴，只能重重地一甩袖子：“一会儿咱们等着瞧！”
顾九盈转身咕哝：“一会儿我怕是顾不上，我身上还有案子没有结呢。”
周掌柜气得脸颊颤抖，好不容易等到县太爷出来，他着急地上前一步，却瞧见县太爷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又按捺下来，冷笑地看着顾九盈。
谁知顾九盈连看都不看他，反而是指着县太爷脸上的拳头印道：“大人，你脸上的青印跟魏驴子脸上的一模一样，在下看他脸上的伤很有可能也是他自己打的！”
“你他娘的放屁，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魏驴子气得满脸通红在地上挣扎。
顾九盈一脸惊恐。
县太爷这才响起脸上的拳头是谁打的，听见魏驴子的叫嚣就来气：“来人，将此人给我痛打三十大板，丢到外面去！”
衙役们应了一声，手持长棍，将魏驴子拎起来按在前院的木凳上，霹雳啪啦的棍棒打下来，魏驴子惨叫连连，哀嚎中还夹杂着向周掌柜求救的话，周掌柜置若罔闻丝毫不理睬。
衙门里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三十板子足以让魏驴子的屁股皮开肉绽，下半辈子在床上度过。
顾九盈瞧着叹了口气，摇摇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啪”一声惊堂木落下，县太爷沉声道：“顾九盈，周掌柜指控你违拗本官查封指令，在张记医诊私售假药，该当何罪！”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顾九盈收回看热闹的目光，淡然道。
周掌柜确实还没来得及说，只是这桩罪责两人早就已经串通好了，县太爷一时嘴快下意识说了出来。
顾九盈左看看右看看，瞧得县太爷袖子里的银子又热起来，不管不顾地怒喝道：“你别管周掌柜何时说的，本官问你两项控告是与不是！”
“自然不是，大人不是刚才说了吗，张记医诊，医诊就是只看病不抓药啊！”
“大人！我看这个姓顾的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民有证人！”周掌柜横声道。
县太爷二话不说：“好！带证人！”
一叠一叠的声音传下去，一个身穿石榴红缂丝通身袄的女子被传到堂上，在外围观的百姓纷纷指点：“这不是回春楼的红玉吗？”
红玉盈盈一拜：“民女红玉见过大人。”
“起来吧。”
“是。”
“我问你，你可认识你左边站着这人？”
红玉看了一眼道：“认识，是张记医诊的顾大夫。”
“上年十二初三，他是不是去过回春楼？”
“是，民女得了风寒下不来床，是顾大人来给看的。”
县太爷捋了捋短须面露满意：“那本官再问你，她给你看诊之后有没有给你开药，开了些什么药，还记得吗？”
红玉抬起头看了一眼顾九盈，她眼眸深邃如墨，顾九盈微微皱眉。
“顾大夫只给民女看过诊，没有开过药。”
方才还信心满满的周掌柜陡然一惊，怒喝道：“你分明与老夫说，姓顾的给你开了药，你在病中也是一直吃着他开的药，现在怎么敢说没有！”
红玉头低垂着，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却执拗道：“周掌柜听错了吧，红玉从没说过这种话。”
县太爷也越发恼了，惊堂木一拍指着红玉道：“你这贱婢牙尖嘴滑，供词反复，本官不给你点儿厉害瞧瞧，你是不知道本官的厉害，来人给我上刑！”
顾九盈怔怔地看着红玉，只见两名衙役手拿指夹板上前，将红玉的双手拿起来粗暴地塞进夹板的细窄隔层中，顾九盈看着心慌，急忙道：“大人，这件事跟红玉没有关系，她不过是一个证人”
“顾九盈你要是怜香惜玉，就趁早乖乖认罪伏法。不然叫本官难做啊”县太爷吹了吹茶盏，慢条斯理道。
话音未落，衙役已经开始用刑，红玉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衙门。
周掌柜目光锐利又含着得意之色看着顾九盈。
那凄厉绵长的嘶喊叫顾九盈呼吸变得急促，她忍无可忍迈前一步道：“大人，你说的罪责我”
“恩人！快住口不要因为顾惜红玉，担下这等罪名！“红玉满头大汗的制止。
刚要得偿所愿，又被红玉搅了，周掌柜气急败坏道：“使劲儿！快让这个贱人闭上这张嘴！”
衙役们更加卖力，红玉的手指已经被夹得红肿不堪，顾九盈心里乱成一团，一咬牙跪在地上：“大人”
“大人，怎么对我的姐妹动起手来了！”一声清冷之音从衙门外传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