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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竹。”皇后依坐在窗前，微风轻拂着她的衣裙，缥缈若仙，看着外面越走越远的背影，神色复杂。
“老奴在。”门被推开，一直在皇后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走进来：“娘娘”
“那孩子我瞧着跟言澈差不多大，好像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去打听打听，前日轩辕阁中发生了什么事。”
金竹双手拢在袖中，躬身应下，她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宫中嬷嬷，但是细看就能发现，脚下步伐有力矫健，行动利索更甚很多酒囊饭袋的年轻人，可见是有些功力在身上。
这一去就是一早晨，直到中午金竹才回来，皇后正端坐在桌前用膳，看到她欲言又止，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身边伺候的侍女齐声应是，鱼贯而出。
“老奴去查了，前日陶堰那老贼以二皇子的名义召见那位顾郎君，听说在阁中揪扯一番，似乎是”金竹朝上看了看，见皇后听得认真便继续道：“似乎是要收顾郎君入帷当娈宠，只是不知为何被郎君逃了出去。”
“放肆！”皇后猛地将筷子用力掼在盘碗上，秀容满是怒色：“他怎么敢！”
金竹眉心跳了跳，皇后娘娘向来端庄持重，哪怕自己身陷囹圄也从不见如此失态，今天竟是为了一个商贾发了这么大的火。她看了眼皇后，缓缓道：“那老贼有这嗜好，奴婢也略有耳闻，从前还算收敛，许是看见顾郎君貌美羸弱又无依靠所以才这么大胆，再加上二皇子刚认了他做义父，行事自然更要张狂”
皇后素玉般的手紧紧捏着云纱锦帕，眉宇打了个结，顺着金竹的话慢慢地整理着思绪，蓦然冷声道：“你去叫那逆子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金竹没有二话，转身就去往前院而去。
顾九盈一回到客栈，已经在房中等候一天的白老板就急忙起身迎了出来，见他身上这身衣裳明显与前日出门时穿的不一样，顿时脸色一白，声线颤抖：“郎君”
顾九盈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我不慎跌入轩辕阁的湖水中，身上湿透了只能重换了一身衣服。”
白老板细瞧他神色，确实没什么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郎君可见到二皇子了？”
“没有。”顾九盈回答得心不在焉，衣带掀风，径直走到桌前，从一堆书里翻找出一本来，摊开研究。
白老板不明所以，只得走在一旁：“那郎君打算怎么办？这件事要是不成，萧少主那头怕是更难交代。”
“他会同意的。”顾九盈的视线没有从书上移开，口吻却很笃定，二皇子要是想要夺江山，就一定要将萧家拉拢过来，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可郎君不是没见到他吗？”
顾九盈抬起头，目光灼灼直抵人心：“白老板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就算不成也不会将白家赔进来。”
白老板一噎，有心想要辩解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是顾九盈已经重新埋头进了书里，口中嗫嚅最终没说出话来，究竟是担忧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好。
当初见顾九盈少年有成，颇有城府，便觉得他以后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可现在原本筹划的事情出现了纰漏，他心里便生出了浓浓的惶恐，白家以顾九盈的意思马首是瞻，在替她采购草药，租赁田地的同时，自己也跟着投入了不少，万一二皇子不允，这个赌他就下错了，不仅白费苦心，还损失一大笔钱。
说不忧心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顾九盈直接捅破，一时之间神色讪讪，只怪自己太心急。
眼下多说无益，斟酌片刻道：“我先告退，郎君有事尽管告知，我按吩咐办。”这句话就是在表明立场，自己以后依旧听顾九盈的吩咐，不再有二心。
聪明人之间谈话，点到为止，顾九盈自然意会，再开口时神色温和不少：“好，那就请白老板这几日尽力为顾某搜寻些医术古籍。”
能重新交给他任务，说明顾九盈并未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白老板彻底放下心，连连应承。
接下来几天，随着白老板送来越来越多的古书医典，顾九盈开始埋头彻夜研究起来。
直到五天后，二皇子再度传来宣召，这一次没有配侍卫，只有一身红衣的女子来传话，她就是那一日顾九盈安排在花船上的舞女，因为身段举止与皇后如出一辙，所以近来十分得宠，二皇子走在哪儿就将她带在哪儿，寸步不离。
“郎君。”她声音柔软，刻意模仿也与皇后有八分像，看来她已经见过皇后，懂得如何博取二皇子的欢心了。
顾九盈颔首与她一起出门。
这一次两人都没备轿，缓缓行在街头，顾九盈有一丝无奈：“红玉，我真没想到会是你。”
红玉微微一笑，被红纱遮了一半的面容依旧灿若朝霞：“恩人需要这样一个人，是不是红玉有什么要紧呢？红玉只为帮到郎君而高兴。”
那日她叫白老板去找一个身段与皇后相似的人来，白老板费尽周折才找到几个相似的，带来与她看，因为只求身段相似，对容貌没有要求，所以在见她们时，几人均是幕帘覆面，顾九盈从中扫了一眼，其他女子都做撩人态，惟独她端庄沉静，便觉得与画中人最接近。
直到宴会上，她半遮着面，烛火映照下顾九盈才认出来她，心中如掀骇浪，只是那时已经晚了。
“我还你卖身契只是为了你能快活，不再受拘束，你何必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两人并肩走上石桥，红玉缓缓驻足，站在桥头俯瞰着远处，有身着粗布麻衣的船家撑着小舟缓缓驶过，有锦衣华服的客人徜徉在雕栏画栋里纵情享乐。
面纱浮动，红玉轻声道：“郎君你瞧，这世上之人各有不同，外表瞧尚且如此，内心更是如此，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郎君觉得红玉是跳入火坑，殊不知红玉能再见到郎君，便觉此生足矣。”
顾九盈心中一顿，久久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