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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犹如灌了铅,每次向前迈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顾九盈摇摇晃晃地走出门,沿着通往正街的甬道而行,没走多远,就觉得眼前一黑向前扑倒,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传来,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睁开眼迷蒙的看了一眼:“兄长”
谢锦韵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血迹凝固在下颌,红得刺目。
再往下,脖颈上的血早就将素色衣领染红了大片,想到她这趟不知受了多大的磋磨,心就揪起来。温润的眉眼含了霜气,一把抱起她虚软的身体,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甬道上了马车。
马车飞快地驶离,角灯孤悬着撑开了一片夜色,他掏出锦帕想要为她擦去脸上干涸的血迹,刚蹭上去,一声呢喃的疼,瞬间叫他顿住了手。
“兄长,红玉死了,她被生生打死了”
“脸上到处都是伤,多的我都差点认不出来她,一定很疼”
“她因我而死,我却连给她敛尸都做不到”
断断续续的话夹杂着泣声,谢锦韵心疼地揽着她的肩。那位名叫红玉的女子他曾见过,彼时只觉得那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音讯竟是如此噩耗。
膝头的衣裳被泪水韵湿成一片深色的印记,顾九盈将头埋进那滩深色印记中,心难安,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红裳明媚的女子笑望着她唤她郎君。
或许那日在墙角一遇,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盗取兵域图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顾九盈心中被愧疚和自责煎熬着,要是当时早一点发现她的异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再救她一次。
若是自己不那么自私的坐视她跳入火坑,她的生命会不会有更多可能性,而不是像是一朵烟花般转瞬的绚烂后只剩下无边的寂寥。
马车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谢锦韵抱着昏沉的人,大步走进府中,迎面而来的裴言澈心急如焚,想要上前接过,却被谢锦韵避开,径直送到了房中,从前生动恣意的人竟成了这般模样,裴言澈眼中浮现痛色,亦步亦趋跟到门前。
谢锦韵着人打了温水和干净帕子来,悉心为她处理好伤口,他坐在床边,望着她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论对她的了解,这世间没有人及他。
顾九盈看似坚强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就像是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尽快的平息兵戈好还世间一个太平盛世。
可她步步为营尽全力把控着的局面,还是出现了意外的纰漏,这个纰漏导致一个人为她殒命,她便难以自平,她为达目的可以折了自己的命,但却不能牵连身边无辜的人。
她总觉得是自己决定的事,自己就要负担起一切责任,可却忘了这世间江山哪是光靠一个人的舍生忘死就能拼杀下来的呢。
看着她的气息渐渐均匀,进入睡梦中,谢锦韵才为她掩好被角走出门外,明月如弯钩高悬于浩瀚的夜空,几点星光分散缀于其上,裴言澈就静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裹挟着满身寒气。
“为了成就你的大业,她今天差点丢了性命。”
“她既决定了要帮你,我就不会反对。”谢锦韵声音冷淡:“但你若一味优柔寡断,辜负了她的心意,我就亲手杀了你,免得你拖累她。”
裴言澈垂首站着,袖笼中的手数次攥紧又颓然地松开,他无力反驳,谢锦韵说得对,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二皇子的兵力布防,又得到萧桓助力,解决了兵器铸造的问题。彼时他就应该趁热打铁,趁着二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集中兵力端掉江州附近郡县的驻军。
可他因为还没有完全的把握救出母后,要是发兵,母后就会成为二皇兄握在手里的筹码,她的境遇更会一落千丈,更不知会因为他受多少侮辱,所以一再犹豫拖延。
谢锦韵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那一眼犀利如针,似将他的脊柱扎穿,迫得他抬不起头。
他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无助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好像叫他迷失在了无尽的雾霭中,迫切地需要一丝指引。转身透过窗牖,屋内昏黄的灯火摇曳着,照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过了许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决绝的嗓音在暗夜中传来:“叫甘隆来见我。”
暗处显出清雪的身影,垂首道:“甘大人早就在城中等候,殿下要现在就见吗?”
裴言澈微微颔首,清雪立刻明白了,看来是终于下定决心,这江州城马上就要乱起来了,借着夜色掩护,他灵巧的身影犹如一闪而逝的流光,转眼就消失在高墙上。
过完年仅一个月江州的局势就紧张了起来,北边京城而来的兵马日渐推进,已经兵临城下,更叫二皇子惊恐的是,他想要将临近郡县的屯兵征调过来御敌,可号令发去了三日,其他地方都有响应,惟独苏、杭两郡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日清晨,马蹄飒沓从城外而来,由远及近,一下下叫人心也跟着轻颤,马背上驮着满身血污的士兵,像是失了筋骨般软软地倒在马背上,直到靠近轩辕阁附近,被巡守的士兵拦下来,将人从马上拽下来,那人睁开血红的双眼,垂死的眸底一片死寂,嘶哑着道:“杭郡、苏郡遭袭,全军全军覆没”
话说完,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脑袋无力地垂落到胸口。
“快!快去禀报殿下!”士兵高喊着驱人去传话。
杭郡和苏郡是离江州最近的两处郡县,也是能最快调来兵马的地方,那两处都沦陷,对于二皇子来说,无异于遭了一击重拳。
轩辕阁里,二皇子早已在疯狂的边缘,他已经几日几夜没闭过眼,眼中布满血丝:“到底是谁,是谁干的!”青玉瓷瓶的高几被狠狠踢翻,高几沉重地倒地,瓷器碎裂发出刺耳的声音。
二皇子的臣僚和江州的属官各个俯首贴地,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你们说话呀!这群酒囊饭袋,孤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眼下该怎么办?”
言词激烈的逼问下,一人颤巍巍的抬起头:“殿下,此事定是大皇子干的,他先靠着十万兵马牵制咱们在江州的兵力,然后派出小股部队攻陷了咱们的援军力量。”
“惹出这祸事的都是顾九盈那个卑贱商贾,要不是她收购草药逼得大皇子无药可用,咱们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依臣之见,最好将她交给大皇子处置,双方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