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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娘让赵大赵二带着那几块石头先送去李掌柜那里，自己跟孙济阳两人出了店门，直向东走，她的产业基本都在城东，做了不少年。
谁知出门才走了几步路，一群人就拦住了去路。孙济阳微微一惊，本能般地上前一步，将滟娘稍稍挡在身后，定睛一看，对面站着十几人。
其中大多是仆从打扮，中间两人衣着不俗，一身贵气，一个是滟娘的死对头锦娘，还有一个妇人雍容华贵，端庄大气，长得也很是貌美，不论衣着气度都远胜锦娘。她的眼睛，也是紫色。
“这女人……身份不俗……”他心里顿时有了判断。
滟娘见到那华服女人，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眼神闪烁不定，似乎都不敢正眼看他。
“娼妇，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到哪都能遇见你。”华服女人冷冷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滟娘，眼神中满含鄙夷与愤怒。
滟娘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忍不住往孙济阳的身后又稍稍躲了一点。锦娘在对面看得大为解气，嘴角冷笑盈盈。
孙济阳一时也搞不清是个什么状况，权衡一番，拱手说道：“夫人既然嫌路窄，我们让开就是，请夫人先行。”说完拉着滟娘的手，准备先回酒楼避一避。
此时正值午时繁忙，路上行人很多，许多人都远远地躲在一旁看热闹，一个个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
“站住！你这无耻下流的贱货，谁让你走了！你有脸勾搭有妇之夫，还没脸听人说两句？像你这等靠卖肉为生的女人，怎么有脸还活在世上！”
华服女人越说越难听，孙济阳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滟娘在瑟瑟发抖，心里不仅大为怜惜，同时怒火涌起。但他很清楚，对面这女人身份不俗，万不能随便得罪。
思虑片刻，沉声说道：“夫人，如此大庭广众，还请稍稍注意言辞。您身份非凡，何必与我们这些坊间小民一般见识。”
“你算什么东西？与这娼妇又是何关系？有你说话的份么，滚远点！”
“我是滟姐姐的亲人，夫人若是心中不快，冲我来就是。”
“亲人？哼，这娼妇还有亲人？我看你是她新养的小白脸吧！”
“小白脸就小白脸，总之夫人有气冲我撒就是。”孙济阳耐着性子，好言劝道，“夫人跟滟姐姐一样，同为女子，俗话说得好，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这小白脸皮糙肉厚，夫人若是不解气，我任打任骂都可以。”
他这几句话不卑不亢，倒是把那夫人怼得有点有气撒不出的感觉，站在那里气得酥胸起伏，两眼冒火。
此刻，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人一多，胆子自然就大，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在人群里还有两个俏丽的年轻女子，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孙济阳。
“流芸，那不是孙乐师和滟掌柜么，原来他是滟掌柜的小白脸啊。难怪，上次他们来我们店里，我就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人家的事，你跟着瞎议论什么，你管他们是何关系。”流芸一脸淡然道。
“那家伙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么，上次为了你竟然肯花十块冰玉。哦，我明白了，我说他一个乐师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估计是滟掌柜给他的包养费！”
“你瞎嘀咕什么，别学那些长舌妇唠叨个不停，烦不烦。”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不再提这茬，看着那气势汹汹的夫人，又转而说道：“这个夫人还要不要点体面了？居然像个泼妇一样当街撒泼，也不怕丢人。”
“就是，人家滟娘做点皮肉生意怎么了，没害人也没犯法，人家怎么就没脸活着了？”
“是啊，什么叫勾搭有妇之夫，那男人若是什么好东西，能被勾搭走么？弄不好是那男人在偷腥。”
“对呀对呀，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个泼妇，我特么天天不回家。”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而且清一色都是倒向滟娘。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大伙都知道，你别跟她讲什么三从四德，她不偷不骗不抢，赚的钱都是你情我愿。
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为巫精，却从不轻视凡人，待人处事热心又大方，这么多年，也从没听说她刻意勾引过谁家老公。跟她做街坊，大家还是很乐意的。
那位夫人显然是听到了人群里的议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恨不能一声令下，叫手下的仆从上去将滟娘和那小子打一顿才好，可犹犹豫豫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就在僵持之际，一群官差匆匆穿过人群，来到了现场，为首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白脸紫瞳，书生气十足。身后紧跟着一人，正是那位模样凶恶的林捕头。
“洵大人来了，洵大人来了。”人群中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那位洵大人径直走到夫人跟前，凑近她，小声嘀咕着什么。夫人一脸恨恨的模样，没过一会，怒甩衣袖，带着人忿然离去，走之前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孙济阳和滟娘一眼。
“全都散了吧，各忙各的事去。”洵大人对众人挥了挥手，人群很快散去，随后洵大人也领着那群官差离去。
“姐姐，没事了，咱们走吧。”孙济阳回身看向滟娘，只见她神态凄楚，眼角含泪，柔弱的模样好不招人怜爱。
滟娘性格坚强，没一会就收拾好心情，跟他继续向东走去。然而，走了没一会，一个仆从模样的人又快步来到二人跟前，孙济阳依稀记得他正是刚刚夫人身边的其中一个仆从。
那人径直走到滟娘跟前，躬身作揖，小声说道：“姑娘，老爷说，您有日子没去郡城了。”一句话说完，片刻不停，径直转身离去。
滟娘神色一黯，一言不发，站在原地发了会呆，轻声说道：“济阳，咱们回去吧。”
“好。”孙济阳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跟她肩并着肩，一路回了香源阁。
进了门，滟娘径直回房而去，孙济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隐隐作痛。最后轻叹一声，去到后院，跟众人练曲排舞去了。
整整一下午，他都是心神不宁，不时地朝着前厅观望。到了日暮时分，滟娘终于来到了后院。此刻的她已经换了身衣裳，端庄素雅，脸上略施粉黛，看起来光彩照人。
“济阳，我今晚有事不在，楼里的生意劳你照看着点。”
“姐姐放心，我会照应好的。”
简单交代了一句之后，她便转身离去。怜香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捧着个小小的箱子。最后，二人一起上了一辆马车，滴滴答答一路远去。
夜幕降临，阁楼里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坐满了人。孙济阳带着一众乐师舞姬准时登台演出。今日他选择的乐器是二胡，高超的技法依旧惊艳众人，舞姬们发挥稳定，表演堪称完美，从始至终，掌声和叫好声不绝于耳。
到了临近尾声，孙济阳一人独奏。他坐在舞台边缘，看着空荡荡地舞台，幻想着那里正有一个一身火红长裙，风姿绝世的人影，正随着乐曲翩然起舞。
曲调婉转动人，如泣如诉，直令不少女看客的眼睛里隐隐闪着泪光。
“孙乐师今日似乎心情不好，他在思念着谁，唉，那人要是我就好了。”
“别犯花痴了，走了。”
流芸和白天那小姑娘此刻正远远地坐在观众后排，她们已坐在那听了好一会，眼看表演将要结束，流芸拉着小姑娘准备离去。
“咦，他不会是在想你吧？我看他对你可是痴情得很呐。”
“别瞎说，我跟他……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