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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吃,问这作甚?”韦靖奇怪地答。
“我看你最近脸有些肿,这嘴也斜了点,说话还大舌头。能戒掉不吃,还是戒了吧。”沃檀语声诚恳。
这真不是在骂自己长丑了么?韦靖不想搭理她了,憋着气便迈大了步子。
把人捎进碧纱橱前,韦靖木然提醒:“正厅里那位,是顺平侯。”
略停了停,韦靖虽不知沃檀想怎么个路子对付那陈夫人,但还是多一嗓子透露道:“他的夫人袁氏,本来该嫁给陈沧陈大人的。”
这关系都递到嘴边上,也够贴心了吧?她该知道王爷对她有多好了吧?今儿要是再折腾一回,手下该留些情面,莫再给王爷弄出血了吧?!
韦靖目光复杂地看着沃檀,但领人归领人,还是没忘提醒她:“顺平侯是京里的头面人物,也是天子重臣,你安分些,不要无端搅扰。”
沃檀识数,提着脚后跟悄没声儿地把食盒放在毯子上,再斜签着坐了点椅子,谨慎得像马上要见公婆的新妇。
见她老实,韦靖也便放心地去外头守着了。
正厅与这头也就隔了一道花罩式的扇门,沃檀全程大气不出,那头飘来耳边的话便听得更真切了些。
更惶论,有她关注的字眼。
沃檀摒着息,听正厅谈论的话语里头又是陈府又是东宫,没得勾她心神。
安分归安分,但安分地偷听,谁又能说她在捣乱?
这样式的心神趋势之下,沃檀抬了屁股起身,心安理得地去了隔门后头。
她附耳听了几声,越听,这心就再难平静下来。
乖乖,听这俩人分析局势,拣计设障,那陈府岂不是时日无多?
还有这病秧子王爷,城府深她是知道的,但眼下这么一度忖,说他手眼通天也不为过了。
沃檀越听越来劲,越来劲越激荡,却不料激荡过了头,有道气提至半途,脱口变作一声嗝。
单听这声嗝,活似她方才吞了满桌子饭食。
响亮至斯,隔壁厅一道肃穆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人?”
沃檀捂住嘴,听那头沉默了下,再是景昭的声音:“万里,去瞧瞧。”
他这声腔比昨儿还淡,像要冷掉的水浇注在沃檀心上,凉嗖嗖地招风吹。
她灵机一动,接着万里出现的身形,主动撩开帘子走了出去:“昭郎……”
这声昭郎一唤,景昭是真觉得自己招了头狼来。
他气息浮了浮,霎尔间便咳得胸腔震动,然而也没有要挡她脚步的意思,反而略带忧郁地看着她挨过来。
沃檀毫不客气,上手便去摸他的背:“怎么又咳?今儿的药可吃过了?”
景昭起身避她,静冽的目光望向后头出现的韦靖:“看来本王这府里守备日益疏松,才会让姑娘如入无人之境,还一路闯来了这头。”
韦靖有苦难言。
这王府明面上可以把她拒之门外,暗地里谁敢拦她?万一不小心磕碰到哪处,回头还不定要吃哪样的雷霆责问。
可几时开始,他们的差变得这么难当?帮主子撮合姻缘不止,还得帮着百般作戏?
幸好顺平侯很有几分看人的本领,在韦靖思索着是不是把沃檀给扯走前,他投问一句:“这位是?”
被问及的沃檀千头万绪,正估量着这病秧子王爷矫情到了个什么程度,竟连碰都不让碰了。
可眼下,还是要先答长辈的话才是。
“见过侯爷。”她抿着端庄的笑,朝顺平侯行了个再端正不过的福礼:“晚辈是秦大将军新收的干女儿,也是……”她掀眼皮子觑了眼景昭,眼神娇羞说的话却流畅:“也是王爷的未婚妻。”
秦府收的干女儿,那便是与陈府也有关系的,偏还自称是九王爷未婚妻……
顺平侯纳闷地看了眼景昭,登时闹不清这位王爷是怎么个路数了。
而便在王府这头僵持之际,兵部的官廨里头,秦大将军听了下吏的禀报,往会客廊房里头去,见得了自己本应卧病在房的妹妹。
“兄长。”陈夫人一见他身影,便急巴巴地迎了上去。
秦大将军眉头微皱:“听闻你近来身子不豫,前日还晕了一程,既是有恙在身,不好好在府里头养着,怎么冒风跑来这里?”
陈夫人柔柔地笑了笑,道过自己无甚大碍,便嗫嚅着开口道:“我来这一趟,是为了兄长要收的那位干女儿。”
“怎么说?”
“兄长……可知她的身份?”
秦大将军看了看她,接着移开目光,抬步往上首走去:“你是想说她与六幺门?此事我已知,况六幺门与你夫婿不是大有牵葛么?我不觉得这身份有何问题。”
他说得这般轻巧,陈夫人却是心中愈加着紧,当下便浮动着目光追前几步:“可她毕竟是江湖中人,莫说这等子人多数脾性诡滑,那六幺门眼下与我夫婿也生了些芥蒂,不见得合纵关系能有多久长。”
话有些长,陈夫人续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兄长若只如外头所传的那样,是想报她父亲救命之恩,大可予她金银屋宅,助她脱离那江湖门派,暗中护着便是,何必非要招到府里头,生那名分上的牵连?倘使日后六幺门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空为府里招了麻烦?”
她只顾着抒发这些罗织好措辞,却不和自己神态有多急切,咬起字来,又有多过焦。
“二妹,”秦大将军正襟危坐,冷着声音戳破她的侥幸:“我往外头传那些明面上的话,你当真信?”
陈夫人矍然冻住。
少时后,她飘虚着抬起眼,触进自己兄长如潭的凝视之中。
隔着这么短的距离,那道视线像要看透她的心肝。
“你既来寻我,又何必遮掩意图?到底想说什么,还是摊开些说吧。”秦大将军神色端肃。
“兄长……我,我不懂兄长的意思……”
见她仍要吞吐,秦大将军唇线抿直。
少顷,他寒着嗓问:“檀儿先前给筝儿当护卫时,你多番对她下手,是想赶她离开,还是……真想要她的命?”
心如裂帛般被撕开,陈夫人阵脚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