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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害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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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为了沃檀的那声“咱们”,景昭心中暖流浮漾,可听她将起逆之事说得有如小孩过家家,便存心逗她:“虽不少戏折子会写皇帝为了至爱,后宫空无一人,实则此事杜撰居多。古来为人君者,便是为了龙嗣也得多纳妃嫔。倘使我当真御极,可不见得真能抵得住大臣们的题本,届时,岂不有负我在秦府许的诺?”

“哦,那也没什么。”沃檀微微倾了倾头,粲然笑道:“纳妃选嫔不怕,在那之前废了你的子孙根就成。这样既保住了你的贞洁,也算让你守住诺了。”

愕然片刻,景昭牙根发着痒,少见地孟浪一把,伸手掐在她臀尖:“又胡说。”

沃檀吃痒,扭着身子避了避,莫名叹道:“不过说起来,兄弟不合姐妹不睦就算了,现在还一个母不善一个父不慈,怪不得咱俩能当夫妻,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叫天造地设,命定之缘。”景昭手还未收回,因她这胡乱遣词,险些一掌拍了上去。

沃檀这回学乖了,嘤嘤哼哼地往他怀里拱:“我害臊嘛,哪像你脸皮厚,什么好话都往身上扔。”

绵绵的身子钻个没停,两条玉臂亦圈在他腰际,甚至一双软唇还在他喉间磨蹭起来,日头还照着便万态千娇,似要溶掉人的脑髓。

按住那扑缠的姑娘,景昭声音微沙:“有人看着,收束些。”

可不是有人看着么?观中有小道童拖着比人高的扫帚子,正懵懵地看着这一对香客,眼睛都不会眨了。

……

那日自道观回去之后,沃檀果然开始忙了起来。

杨门主确实没了,死于酗酒,亦死于与卢长宁的争吵。

酗酒是她一直便有的恶习,但近来酗得格外凶。后头的原因,便是她用来锻造兵器的地方被朝廷给翻了出来。而本靠着的陈府身陷囹圄自顾不暇,东宫又不算完全与她搭上了线。为了不让六幺门被查透,她只能亲自去善后。

一忙起来且忙得无甚进展,人便难以安神,越来越需要酒去缓躁,也越来越没个节制。

而与卢长宁的争吵,则源于听说他并不肯碰选过去的姑娘。

为了旧朝子嗣绵延,杨门主不惜示意那几人给卢长宁下药诱之,哪知事情不慎穿了帮,卢长宁便冲过去与她吵闹一通。

据说当时吵得极凶,卢长宁甚至嘲自己这位姑母复国是异想天开,气得杨门主手抖嘴歪。她起身本想指责卢长宁的,却于浑浑莽莽间绊到只地瓶,当场与那瓶子一起,摔了个魂归西天。

沃檀回六幺门给杨门主上了柱香,出来后见卢长宁一袭素麻,两眸滞涩无光,便低低地与他说了声节哀,退了出去。

好半晌后,她从田枝嘴里头,听到了苏取眉的名字。

沃檀尚才蹙起眉,涂玉玉便啧啧有声:“这人真是贼心不死,竟然还跟那陈府的毒妇勾连。看来她跟那个什么西川王也差不多的货色,还好意思嫌弃人家。依我看来,他两个蛇鼠一窝般配得不行,合该配作夫妻。”

“抢了人家姻缘,又让人亲弟折了腿,能不恨嘛。”田枝睇了沃檀一眼:“看来那陈夫人是够讨厌你的了,竟然跟身边嬷嬷说恨不得立马让你死,还被苏取眉给听着了。”

“记讨厌就对了,恨更对了,我巴不得她这样想。”沃檀不以为意地咬了咬指甲,再看了会儿忙得不可开交的阿兄,心中有了计较。

便在当晚上,有侍女向陈宝筝报了件事,称白日里路经太液湖旁的园子时,听到有人在说陈夫人闺中离京那几年,并非是跟着去清修,而是被山匪掳劫了。

甚至于,还说陈夫人曾经嫁过人。

而提及这话的,是进宫向皇后请安的顺平侯夫人,袁氏。

一听袁氏的名,陈宝筝眉头便皱了个有棱有角,将新得的喜鹊扁方捏紧不少。

见她面色难看,侍女便又立马补充道:“这样的无稽之谈早便传过,那袁氏素来与陈夫人不对付,想是有意嚼舌根。”

陈宝筝有些郁躁,想起上回在公主府里时,袁氏就很不对劲……还有那个野丫头,既邪兴,又让人觉得膈应。

心中糟糟乱乱没有头绪,陈宝筝看了看门口:“殿下呢?怎么这个时辰还未见他?”

一听她问这个,侍女便瑟缩了下:“戴良娣下午煎茶时不小心烫伤了手,殿下去看了,今夜……宿在她那。”

殿中静了下来,接着“啪”的一声,是扁方被掷到地上,陈宝筝气得直打哆嗦:“死狐媚子!臭浪蹄!”

火气上来,陈宝筝起身便朝殿外跑去,一头撞到胡飘飘身上。

胡飘飘扶正她:“太子妃去哪里?”

“我去撕了那贱妇!”陈宝筝浑身竖起刺来,满腔火气欲发:“按例今日殿下该宿在本宫这里,她才来多久,便敢这样给本宫难看!”

胡飘飘倒也不拦她,只弹着指甲道:“太子妃可想清楚了,这个时辰,说不定太子殿下正与戴良娣在温存。世上可没有男人愿意被打断好事,或光着身子听见闹腾。属下劝你还是消停些,今天这事你本来占理,如果忍着,明儿个太子殿下肯定要愧疚,但你一去,率性让太子出丑不说,那戴良娣怎么都得借你的闹腾再卖卖可怜。”

人已冲到阶下,陈宝筝步子停住。

胡飘飘抱剑而立,也没再多吱声。

陈宝筝的理智慢慢找了回来,然而涌动着情绪亟待有个能供发泄的缺口,或需有事分分心神。

她将视线驻在远处的殿宇,未几冷笑着吩咐道:“世有否泰运有好坏,我阿爹不过一时蹭蹬而已,竟三三两两都可着我们母女欺负!还有那袁氏,先前在公主府腥腥作态便罢了,还敢舌根子嚼到宫里来。派人去查一查,我倒要看她想作什么妖!”

好些天,六幺门都在忙杨门主的后事。而这当中最忙的,莫过于沃南了。

这日好不容易忙抻了些,才得了半日闲功夫,却又收了沃檀消息,说是约他去城南的如意戏楼。

传话的是涂玉玉,他向来对沃南极有怵意,硬着头皮道过地点后,又是担心又是嗫嚅:“南堂主,沃檀姑娘好像不大开心,属下瞧着,她眼睛眶眶都红了。”

说这样的话,沃南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立马便起身赶了过去。可便在他到那如意戏楼,且听过沃檀的话之后,却整个人僵立住。

半晌,沃南捏了捏拳:“那袁氏与……陈夫人有不小的过节,说这样的话,她可有何证据?”

“听她说是阿娘有心买凶纵火杀了阿爹,我当时被吓坏了,骂了她一通便走了,没来得及问这些……”沃檀将唇抿得有些发白,她紧着喉咙道:“但是阿兄,我今记日,还约了秦表哥。”

沃南看过去,兄妹二人静静对视。

沃檀眼中有着纷乱的倘侊:“在泰县他比我先知道身世,或许真有隐瞒呢?而且……也许是我小人之心,可阿兄有没有想过,他们对我这样好,真的只是为了咱们流落在外而愧疚么?尤其秦表哥,”说到这处时,沃檀眼睫翕动着扰乱,却还是继续道:“按说只是表亲罢了,可他待我……便如亲兄长。”

日头说人,人便到。

该是在走廊中碰见熟人,秦元德与之寒暄的嗓门传入这雅间内,沃南眉目一动,最终还是闪身避了起来。

于暗处,他听见沃檀先是与秦元德如常闲聊几句,接着,沃檀灌了几杯水酒下肚,将当年的事问予秦元德,亦清楚见得秦元德失手打翻果盘不止,更像被冷水浇上脊梁,一时连看沃檀都不敢。

武将向来耿直实诚,慌乱成这般,避闪成这般,纵是未给明确答复,却已令人明白了当中的事。

可怎会……怎会是那人杀了爹?明明在他的记忆中,那人与爹也是恩爱过的……

外间戏腔绕梁,引欢呼阵阵,沃南却如坠深谷,只觉万象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