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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水仙家里出来,是四个小时之后的事。
容礼果然留下来吃饭了。他看着老人把柜子里最后一颗鸡蛋都咬咬牙拿出来,心里的酸胀感逐渐扩大。但容礼没有拒绝,他知道这样能让老人心里过得去些。
但他没想到,饭后,老人竟然颤颤巍巍地从抽屉里数出钱,执意要把看病的费用还给他。
容礼不想接受,好一番推辞,终于还是在老人的执拗下收下钱币。
然后连同自己手上原先剩下来的那部分,在老人没留意的时候,全部塞回抽屉里。
——这就是容礼没钱再搭一次公交,只好查清楚路线,预备走回店里的原因了。
……
……
原先两个小时的车程,换成人腿来走,约莫要四五个小时。
过程中要经过很多小巷,算是抄近路。
容礼一面感叹“导航倒是做得不错,这种地方都能找到”,一边将衣领竖起来,尽力做出一副冷淡、生人勿进的样子。
好在一路都没遇到更多麻烦。双腿不停地迈着,不好四处张望,脑海里就只有眼前一片路。不知不觉,黄水仙前面的话又冒进他脑海。
起因还是她的伤。在诊所那会儿,医生把老人的裤子提上去。他倒是只专注于老人高高肿起的脚踝,容礼的目光却不可自制地落在老人腿上的伤疤上。
他颇在意。在诊所的时候没多说话,等回到黄水仙家里了,却还是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没想到,黄水仙比他还要疑惑,说:“你不知道……”话音一顿,看着容礼白净的面孔,像是明白了什么。
容礼解释:“我前面出了点意外,头受伤了,不记得之前的事,一些常识也比较欠缺。”
黄水仙就叹气,喃喃说着“怎么总是好人受这种罪”。
她倒是没在意表面上并不能看到容礼的伤处这种细节。头发遮着,原本也没办法看清楚。
黄水仙慈爱地告诉他:“不是大问题。我是被采矿车划了一下,本来也不影响。”
容礼:“采矿车?”
黄水仙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对。挖矿用手就可以。”
“……”容礼的呼吸微微屏住。他原本以为,黄水仙说的“不影响”是指后面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但这么一来,老人伤痕上的一串黑痕也就有了解释。
容礼的心情不可自制地沉重了起来。他脑海中构象着那样的场景,一片昏暗的矿洞里,老人——或者更加年轻一点的瘦小女人——跪在地上,卖力地用双手拿着镐子,敲击面前的矿石。画面拉远,更多人跪在她身边。光线太过昏暗,人们近乎有半身融入阴影。他们不停地做着、不停地做着,为防护网内的人们提供能源……
刚刚买来的终端忽然发出提示音。
容礼的思绪被打断。他的第一反应,是黄水仙发现了抽屉里多出来的钱,于是按着自己留下的联络方式联系自己。而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自己住得地方很远,也没办法和老人说清路程,没关系,她自己留下来——等到看到终端屏幕,容礼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提示音是因为他走错了方向。
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岔路口,很不可思议地觉得,原来自己原本走的地方还不算是“小巷”。眼前这个才是,看宽度,也只有三岁以下的孩子能正着身体往里面走,余下的人都得要侧着身。
容礼抽了口气,对着电子地图展开研究。须臾之后,他放弃了。看来新通道的确能节约很多时间,它近乎是从两条拼成直角的路上截出了最近的点。
他咬咬牙,吸一口气,开始往里面挤。
周围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走到一半儿,他停下来喘气。但没喘几口,容礼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大错特错。行走时还没那么清晰地压迫感鲜明地从身体前后的墙上传过来,他怀疑往里走的同时里面的墙还变得更窄。胸前紧紧地贴着砖块,让他像是一个被蟒蛇卷住的倒霉猎物。每一次吸气,都是让后面的窒息感更强烈一点。
还是走吧。他无可奈何地下了决心,结果也就是这半分钟的时间差,让他没及时从这条窄道理出去。而是在即将迈入宽阔空间时,听到了熟悉的开场白:“那边的,身份证件拿出来。”
是检查人员。
因地下人的存在,防护网内总有“万一他们偷跑进来,抢走我们本就不多的资源”的担忧。对身份的确认总是不遗余力,誓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容礼恢复意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也已经看过数起这方面的新闻。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所谓“地下人”,只是检查局欺压民众的借口。有这个理由在,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将人拦下来,再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将他们带回局里。接下来,打个电话就能让被带走的人家人巴巴地赶去送钱。
食客说得信誓旦旦,还举出各种自己亲戚朋友遇到的事情作为例子。不过容礼仔细听了会儿,发现没有一个例子是食客本人认得的。他由此觉得这种说法的可信度不高,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一个没有身份证件的人,根本进展不到“随便找个借口那一步”,就能被带走了。
青年认真地思索,如果自己原路返回,会不会在半路上被憋死。
“好的。”他听人回答,“请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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