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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盛华也随魏京极的目光看向苏窈,表情带有几分歉意,“对了,阿窈还在这儿。” “殿下,多亏了阿窈妹妹,我才能将这药酒送与你。”盛华因年长苏窈几岁,自幼与他二人相识,便也称她为妹妹。 “阿窈,你怎么不过来?”盛华亲热地拉着苏窈的手,带她走到魏京极面前,“怪我一时高兴,竟把你忘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可盛华越是坦然,越是对她好,苏窈心中便越是难受。 仿佛她是他们之间的插足者。 她不该对魏京极怀有其他心思。 到底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苏窈勉强回了一句,在魏京极眼中,就成了不情不愿,他走到她面前,毫不客气地问,“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苏窈想关心他的伤势,眼神却扫到了青年长指间提着的药酒。 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她摇了摇头,“阿窈不敢。谁见了殿下不高兴呢。” 这话说的生分的很,魏京极下意识皱起眉,目光在苏窈低垂的眼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眸子,意味不明道:“看来我离开的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 盛华笑着挽住苏窈的胳膊,“殿下,你可是忘了阿窈元月时就及笄了?我可听说,自阿窈及笄后,郡主府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都是要给她说亲的呢,想必阿窈在宴上挑夫君挑花了眼,这才有些老神在在的。” 苏窈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忙用团扇去遮盛华的嘴,“好姐姐,你提这些事做什么?” 午间热浪滚滚,鸟雀声聒噪,搅得人心烦。 魏京极把玩平安符的动作滞缓片刻,看着苏窈羞红的脸。 “哦?阿窈可有心仪之人?” 苏窈忙想否认,魏京极又补充,“若合适,孤替你做主。” 她顿住,一颗心无限下沉,像是落入了深渊。 盛华打趣:“阿窈妹妹这是害羞了?” 苏窈的反应仿佛慢了一拍,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却又觉得,多此一举。 沉默半晌,像是默认。 魏京极的目光从苏窈额前惟妙惟肖的梅花,落到她不知想到了何人,而明晃晃分神的眸子。 盛华更起了好奇心,“是哪家的公子?阿窈可能同我说说?” 魏京极也看着苏窈。 “我的二表哥,聪颖俊逸。”苏窈察觉到魏京极的视线,一颗心紧张悬起,有些慌不择路的开口,“家中的几位宗伯都觉得他人品上佳,又是新科探花,家世清白,前途无良,是为夫君的良选。” 盛华回忆着,“段家大公子段凛确实才高八斗,可阿窈你怎么净说家里人的意思?快同姐姐和你太子哥哥说说,你对他感觉如何? 苏窈的眼睫垂的更低:“表哥天人之姿,也同我一块长大,知根知底,若为夫君,是阿窈之幸。” 魏京极将“天人之姿”四个字,默默在齿间咀嚼一遍,唇边划过极淡的笑意,“从前怎么不见你提过他?” 这话隐含质问,苏窈抬眼看向魏京极,他却收回了视线。 “表哥偶尔会来我府上看我,殿下不曾问,我就没有提过。” 偶尔。 她上学下学从来都与他一块,逢年过节更是直接住在东宫。 她从哪冒出来的什么表哥? 是背着他认识多久,才有了能上门提亲的感情。 魏京极微妙的生出些不快,往下扯了下嘴角,将手中的平安符丢给苏窈。 苏窈手忙脚乱的接住,再抬头,青年已经不急不慢地背过身,留下了句“帮我补好”,迈步离开。 她仔细看了眼手心的平安符,忽然心跳如擂鼓。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时,她为他求来的平安符。 三年了,她以为他早就丢了。 盛华看了眼苏窈,接着看向她手中的平安符,犹豫道:“阿窈,你可能再帮姐姐一个忙?” 苏窈缓缓收拢手心,有些害怕听到盛华无意间流露出的,与魏京极融洽又旁若无人的亲密。 她会有一点伤心。 盛华拉住她的手,眼中罕见的露出几分羞涩。 “昨儿我从姑姑那听说,圣人大宴三日,一为庆功,二为,让太子殿下相看贵女。前些时日,宫里还往东宫送去不少女子画像,只等太子亲自选了再送回宫中,太子妃就选定了。” “阿窈妹妹可能帮我,在太子
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掌灯时分,日间的暑气散去,丝丝凉风吹起苏窈鬓边碎发。 梁远带着她走过东宫的水上长廊,再过眼前的花厅就是魏京极的书房,便是朝臣想要觐见,也需得侯在门外,可他身旁的少女在东宫向来是特例。 他回忆了下几日前的事,回道:“画像由我接手整理,以盛家姑娘打头,此外还有靖安侯嫡女,左相家的大姑娘,还有御史台何大人的嫡女……凡是京中适龄的官家姑娘,尽数在内。” 说着,梁远顿了下,看向苏窈:“连郡主您都在里头。您该知晓,先后早薨,圣人早就有意给太子殿下择妻,奈何总被推诿了去,这般做法,大概是觉着殿下有心仪之人,故才这般宽泛。” 苏窈听到自己的名字,心跳失序,假装不经意的问:“那殿下的意思呢?” 听到这个称谓,梁远颇为意外:“殿下?” “嗯嗯。” “殿下的心意岂是微臣能揣度的,不过殿下向来随性随心,若择妻,也必是心仪的。” 没弄清魏京极的态度,苏窈略有些失望,又听梁远道:“郡主,到了。” 早有人向魏京极禀告了,从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梁远应了声,为苏窈打开门。 青年曲腿坐在炕上,另一只手提着一管笔,长靴包覆的另一条腿恣意伸直。 这副散漫不羁,只对亲近之人流露的一面,苏窈瞧见,竟有些恍如昨世。 魏京极的书房很长一段时间是他们两人的书房,苏窈虽有自己的郡主府,却终究冷清,她总不愿意回,于是便会寻各式各样的借口缠着魏京极。 “这雨下的好大,等阿窈回去,鞋袜都湿透啦。” “哥哥,我还想吃你府上的绿豆糕,今日同你回家好么?” “黄历上说这一月阿窈的运势极好,宜走动亲友,所以想来太子哥哥府上住些时日,让太子哥哥也沾点喜气!” “……” 苏窈的借口五花八门,每回都不重样,后来被骗久了,魏京极甚至有些以此为乐,常眼含笑意,饶有兴致地逗她:“今日阿窈又是为什么要随我回家?” 不过也有意外。 镇北侯家的小公子莫羡嘉是她的同窗,两人年龄相近,关系颇好。 有回莫羡嘉与人起了冲突,将他娘新给他做的衣裳弄破了,直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镇北侯是边野出身的悍将,对孩儿个顶个的严,却是个宠妻的,若要他知道他在太学里乱来,还弄破了爱妻做的衣裳,一顿棍棒下来三五天下不来床还是轻的。 因此莫羡嘉便求苏窈帮他遮掩,代价是帮她做一月的功课。 苏窈高兴的答应了。 下学之后莫羡嘉告诉扈从,永嘉郡主邀他去府中做客,郡主府和侯府相距颇远,他就宿在郡主府不回去了,明日一早再同郡主一起去上课。 当时在场的,还有十六岁的魏京极。 苏窈不能拆莫羡嘉的台,便走到魏京极面前,信口胡诌了个理由:“我府上的桃子树结果了,我想请莫哥哥尝尝,就坐他的马车回去啦。” 魏京极看了眼苏窈,和紧贴着苏窈,衣裳都恨不得贴在她身上的莫羡嘉,眸底像是凝了冰。 他淡嗤了声,透着股无所谓的劲儿。 “行。” 苏窈愣在原地,看着魏京极毫不留恋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浓浓的失望感在心头蔓延。 他答应的这么快,是不是……早就嫌陪她回家麻烦了? 所以还不等她解释,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她。 这之后,苏窈和魏京极陷入了僵局——魏京极不再等她回家了。 而莫羡嘉主动担起了送苏窈回家的任务,苏窈害怕一个人是真,于是也乖乖等他一起走。 又过了半月,苏窈的气差不多消了,忍不住想和魏京极和好,可想到魏京极那张冷冰冰的脸又心生退意,莫羡嘉便又自告奋勇陪她去东宫。 到时夜已深了,但魏京极还在挑灯夜读,甚至还穿着新衣,尚未沐浴。 苏窈和莫羡嘉对视一眼,在他的鼓励下,磨磨蹭蹭地从袖里拿出两个桃子,眼中含着期待:“果期还未过,这是莫哥哥方才帮我摘下来的桃子,很甜的,太子哥哥,你要不要吃吃看?” 室内沉默了好一会儿,魏京极才极缓慢地抬眼,声音很冷,“不用。” 苏窈没想到会被拒绝,傻傻的握着两个桃子,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r> 她没有什么东西是她有而太子哥哥没有的,连郡主的名号都是他为她请的,这桃树是她亲手所种,她觉得比其他礼物更有诚意。 莫羡嘉想为她说话,“殿下,阿窈……” 魏京极冷冷道:“你谁?” 莫羡嘉好似噎了下,他觉得太子殿下似乎对他有些敌意,苏窈这时小心翼翼地出声:“他就是羡嘉哥哥。” 魏京极:“哦。” 苏窈见他应了她的话,仿佛受到鼓舞,可下一句求和的话还没说出口,魏京极就打了个哈欠,让梁远关门送客。 那是苏窈第一次被魏京极强行“赶”出太子府,她揣着用来道歉的两个桃子也滚到了池塘里,这一切还发生在自己的好友面前,这让她又伤心又委屈。 于是十一岁的苏窈决定,她也不要理魏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