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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内佛堂分为三殿,正殿,西配殿与东配殿。 正殿里恭奉龛位,清烟徐徐,蒲团前跪着一名素裳女子,她闭着眼正在诵经,眉宇间与魏京极有几分相似,却显得温柔许多。 她衣着简朴,浑身首饰只有一只水头并不大足的玉镯,木簪挽起青丝,临近四十的年纪,看起来却仍有二十几岁年轻姑娘的容貌气质。 燕儿走到女子身边,“长公主,太子来了。” 魏婉睁开眼,“叫他去后头等着。” “是。” 暖阁内设着炕桌,供桌前摆了诸佛法相,佛经整齐叠放。 魏京极一盏茶尚未用完,魏婉便进来了,“行止。” 行止是魏京极的表字,能直呼他行止的人,整个大周不过五指之数。 “姑母。”魏京极起身,行礼,“您叫侄儿来有何事?” “你此番回京,正巧我染了风寒不曾赴宴,此次借着姑母我过寿的名头,叫你来好好瞧瞧。” “姑母费心了。” 魏婉温声道:“我一生无子,拖此残生耗在这儿,也不过是念着你和阿窈。” 魏京极道:“姑母不必担心,侄儿定不会有负苏三将军所托。” 听到这个称呼,魏婉竟是恍惚了一下,哑然道:“苏三将军,他那般顽劣的人,最后竟也以身殉国了。” 她说着,走到炕桌前坐下,看向窗外。 半晌,魏婉道:“送去东宫的贵女名册,你可瞧了?” “嗯。” “这份名册是我同圣人商榷后定下的。”她问:“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魏京极神色微讶,似想到了什么,却并不开口。 魏婉继续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阿窈的名字也在里头?” 魏京极道:“名册上的女子皆德才兼备,阿窈在其中,算不得意外。” 房中传来一道浅淡的笑声。 魏婉问:“你与阿窈相伴十年,难道不曾对她有过别的心思?” 青年眸色转深,食指不轻不重的敲击桌面。 时间一点点流逝,魏婉未能等到他回答,却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响动。 魏京极抬眼撇去,视线稍停了片刻:“姑母可还有其他事?” 看他这模样,魏婉轻轻叹息一声。 “但愿你日后莫要后悔。” 魏京极又与魏婉说了些祝词,便顺着动静传来的方向离开。 …… 苏窈无意偷听,只是随莺儿来时,正巧听到了那么一句,她不禁屏声静气,让莺儿也噤声。 哪知因太过紧张,脚不慎崴了下。 这才急急忙忙走出佛堂。 脑海里始终在回忆长公主方才说的话。 长公主为何要问魏京极那些话?难不成她瞧出她的心思了,有意撮合她与魏京极? 苏窈往这个方向一想,不禁面红耳热。 后背轻轻靠在花树上,她用冰凉的手背熨了熨发烫的脸,正欲放下,脸颊却被轻轻捏了一下。 苏窈心惊肉跳,忙回身,却见魏京极好整以暇的站在他身后。 “你……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 魏京极笑:“我走路可不会发出你这么大的动静。” 他难不成是在说,她刚才因听他们谈话而崴到脚的动静? 苏窈更紧张了。 “你今日怎么穿成这样?”青年走近几步,也学她方才一样,脊背靠树,姿势恣意慵懒,“我的庆功宴你都未如此盛装。” 苏窈下意识看了眼四周。 这里是一处小花园,前厅的喧闹声遥远,天朗气清,春日抽条的大树到了夏日已经枝繁叶茂,浓浓的树荫如伞盖,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像是吉兆。 魏京极低头望着她,墨眸幽深,身上玄衣如铁,龙纹盘踞,紫玉冠高束起长发。 苏窈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叫他的名字。 “魏京极。” 魏京极似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神色认真起来。 “如果你还没决定选谁当你的妻子,”苏窈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闪,“那能不能……” “选我。” 周遭的一切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 苏窈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飞快跳动的声音,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魏京极眸光
深沉,凝望了她好一会儿,才问:“为何?” 这声音已经很冷了。 她从未听过他用这样冷到掉渣的语气同她说话。 苏窈明白,魏京极是在警告她,不要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她看着眼前人陌生的表情,眼眶有些酸。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来了。 就差那么一句,她便能说出她对他的心意。 可他连听都不愿听。 “你不愿听,但我还是要说。”苏窈低喃:“我心悦你啊,魏京极。” 魏京极表情微滞。 眼眶不知不觉热了起来,她抹掉眼泪,“我根本不想把你当哥哥,我想嫁给你当你的妻,每次你和盛华姐姐相谈甚欢,我心里都特别难受,刀挖一样的难受,这句话我忍了很久了,今日一定要说出口。” 苏窈说完,像等待最后处决的犯人,泪眼婆娑的看向魏京极。 “你可曾对我有一丝男女之情?” 良久沉默。 阳光烈的刺眼。 看久了似处于一片朦胧之间。 青年俊美的脸庞成为树荫与日色分割光与暗的分界线,他眼皮轻往下压,眸中神色不明。 苏窈不知在他面前站了多久,就在她想低下头时,魏京极动了。 他站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缓缓低笑出声。 “阿窈莫不是吃了酒,所以将我当成了别人?” 苏窈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 夏日清爽的风似吹进了心里,冷的她浑身止不住的发颤,无尽的失望,像是恶鬼拖她入深渊。 她勉强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魏京极看着苏窈的背影,心头烦躁更甚,直接靠着树假寐。 苏窈只想离魏京极远远的,如行尸走肉一般横冲直撞了一会儿,到了没路的地方才停下。 回头,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盛华。 她看着苏窈,脸上露出和煦的笑:“阿窈,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我还想吓一吓你,这下倒是被你给吓着了。” 苏窈转过身子,盛华走了两步,瞧见她眼睛红的像只兔子,眉心皱起,“怎么哭成这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叫你不高兴了?和姐姐说说,姐姐帮你做主。” 她伸手将苏窈抱入怀中,苏窈闷不做声的抱着她,动作自然又娴熟,不见半分僵硬。 一双哭肿了的水杏儿眸却在出神。 她不吭声,盛华也没发出声音,轻轻拍着她的背。 苏窈是和盛华一道回的宴席。 慕茹安看得惊讶,忙朝一旁递眼神,可苏窈没有回应,一直望着眼前的小杯桃花酿发愣。 她早就想好了,若是苏窈成功了,那定是高兴的,她自然也就拉着她高兴吃酒。 若是失败了,那必定垂头丧气的,她便不再提她的伤心事。 可眼前的苏窈,既瞧不出高兴与否,人也跟丢了魂似的,不知在神游些什么。 慕茹安百思不得其解,便试图从魏京极那看出点端倪。 可魏京极来了,她这个念头也作罢了。 天王老子来了,也难在他的脸色瞧出些什么东西,矜冷的不能再矜冷。 她转头看盛华,却见盛华也在看着苏窈发愣。 慕茹安这场宴吃的无比分心,总算等到散了,她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哪知还不等她叫苏窈,苏窈倒是先叫住了魏京极。 她这么一叫,魏京极在门口停下,转身看她。 原在同人说笑的盛华也停下,朝苏窈投去目光。 慕茹安匆忙走到苏窈身边,小声问:“阿窈,你想做什么?” 苏窈淡道:“不做什么,只是忽然想通了。你说的对,不如快刀斩乱麻,没有结果的事,需得趁早说清才是。” 于是,在几人的注视下,苏窈坐上了东宫的马车。 魏京极略微一顿,也掀帘进去。 马车虽大,里头的位置却也有亲疏之别,从前苏窈是和魏京极同坐一靠,现在魏京极上了马车,却停了片刻,像是在思索他该坐哪。 苏窈发现心脏似乎已经麻木了。 这是好事。 “殿下,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魏京极掀起眼皮。 “我方才不应该说些胡话,你将那一切都忘了吧,我日后绝不会再提。” <
/br> 苏窈说的十分轻巧,半点情绪波动也无。 魏京极思量着她说的话,缓慢道:“我早就忘了。” 苏窈麻木的心似乎又被针扎了一下,不过比起之前狼狈,如今已算长进许多。 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再面对魏京极,就不会这副模样了。 “那便好。” 一路无话。 到东宫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苏窈要从马车上下来时,侯在门口两个石狮子旁的梁远亲自拿了矮墩,放在马车前。 苏窈下了马车,梁远笑道:“郡主怎么来了?可是要在东宫留宿?” 魏京极看了眼天色,“留。” 苏窈看他一眼,启唇:“太子哥哥不怕未来嫂嫂介意么?” 魏京极微顿。 梁远顺势道:“对了殿下,宫里请人来催了,说是让您尽早选了贵女,送进宫给圣人瞧瞧。这一晃半月有余,也委实长了点。” 魏京极眼底深邃,先看了眼苏窈,而后看向梁远。 “明日你便送去宫中。” “殿下您……” “今夜我会选好。” 苏窈默默听着这两人的话,她原以为到了魏京极选妃的时候她会很伤心,可也不知是否是伤心的次数和设想的次数多了,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的确擅长调整情绪。 只是从前面对魏京极她便不能自已,如今多了些淡然。 ……早该如此。 她早该死心的。 梁远着人将偏殿好好收拾了,腾出房间给她住,东宫原也有许多为苏窈准备的物件,现下照搬了来用便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清扫完了。 苏窈准备沐浴更衣前,门被敲响了。 她前去开门,梁远站在门前,台阶下站着八名侍女。 “郡主,这是您之前用惯了的几个婢女,我将她们带来了。” 苏窈嗯了声,看到他手上抱着的画像,愣了片刻,视线从画像上挪开,平静的看着梁远。 “这是什么?” 梁远道:“回郡主的话,这便是那日宫里头送来的贵女画像,殿下方才已经圈红了几位,命微臣收着,明日一早便送去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