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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说完,眼眶蓄积的泪滑落一滴,不等魏京极做出反应,她便将手里的碎片全丢下,再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出了门。 白露听到动静,马上取了衣裳鞋袜追去。 梁远就站在门口,望着一动不动的青年,有些踌躇不前。 良久。 魏京极缓慢蹲下,单手搭膝,无声的捡着碎片。 偏殿里,半蹲着的青年脸色苍白,眸底沉寂的仿佛一滩死水,吹不起一丝涟漪。 梁远思及前些日他信誓旦旦的同魏京极说,这杯子定是苏窈做给他的,如今意外目睹两人争执,他心里实在歉疚。 劝道:“殿下,您怎的对太子妃发这样大的火?总归不过是个杯子,段凛是太子妃这世上仅剩的几个亲人之一,送便送了,何苦与太子妃伤了感情。” 秋日里逼近晌午的日光,亮堂纯粹,可洒在人的脸上,竟叫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魏京极身体无缘发寒,拾取的动作渐渐停下。 他轻笑了一下,摩挲着掌中的碎瓷片,语气意味不明。 “不过是个杯子。” 为了一个杯子,她说要与他和离。 段凛在她心中就那样重要? 心脏处传来隐痛,如被万千蚂蚁啃噬。 他却笑了起来,“我倒是羡慕他。” 梁远目露震惊。 羡慕他,轻而易举便取代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被她珍而重之放在心上,甚至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可他呢,魏京极任由碎瓷钻入掌中皮肉,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从前被她视若珍宝,如今弃若敝履,就连眼前的碎瓷片都比不上。 瓷片碎在地上,她尚且心疼。 他手受伤了,她看都不愿看一眼,这短短数月于他而言,仿佛一个怎么也醒不来的噩梦。 …… 苏窈出了偏殿后随意寻了间房补眠,午膳便乘马车去了玄武大街,为段凛重新选礼。 此前她日日争分夺秒,便是怕瓷器成形赶不上他生辰,谁曾想瓷杯是做成了,却被魏京极给弄碎了。 思及这十几日的功夫都打了水漂,苏窈像霜打的茄子提不上劲。 白露捞起丝帘,“太子妃,我们往哪个铺子去?” 苏窈朝人声鼎沸的街上望去。 “清心斋吧。” 清心斋专做笔墨纸砚的生意,段凛说想要“独一份”的礼,可眼下时间急迫,容不得她再耽误,原来送礼便是还人情的,哪知如今成了失约,又欠他一回。 一选便选到了宵禁时分。 后头随行的马车载了许多东西,苏窈一时打不定主意送什么,便把合适的都买了回来。 是夜,东宫书房内灯火彻夜长明,偏殿的烛光也到巳时方灭。 翌日,苏窈悠悠转醒时,朦胧间看见床沿坐了一个人。 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她清醒大半,一半是被惊的,慌忙将被子抱紧,完全忘了昨日争执。 “魏京极?” 魏京极侧首,脸部线条优越,无一处不精致流畅,只是眼下有淡淡乌青,抬眸朝她看来时,双眼可见明显的血丝。 苏窈微怔,一日不见,她竟觉得他憔悴许多,眼底不见半点光亮,漆黑一片。 她犹豫片刻,“你在这里做什么?” 语罢,不等魏京极回答,苏窈忽然掀开被子,三步并做两步从榻上下去,来到紫檀案台前,打开昨夜放好的礼匣。 里面的砚台完好无缺。 苏窈轻呼一口气,心跳逐渐恢复正常。 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檐上吵,清润的晨光落在男人玄色的长靴旁,气氛静的落针可闻。 苏窈这才意识到,魏京极一直没说话。 她转过身,靠案台站着,目光一低,却凝在魏京极手里拿着的一对青瓷杯上。 骨廓分明的修长手指上,有几条细细的血痂,他的手生的极为好看,如今伤了,也丝毫不减美感,反而增添几分倾颓。 清晨的风微凉,带着桃树清新的木香,丝丝缕缕沿着半开的支摘窗,潜入人心底。 魏京极靠在床沿,下颚微微抬起,眼皮却低垂,仿佛一尊亘古不变的石雕。 等她检查好,关上匣子,视线向他看来时,他才似有所感地抬眼,眸底有极轻微的变化。 苏窈打量着眼前的
男人,也没先开口。 他的眼睛熬的发红,玉冠微松,衣袍也是昨日那件。 却因身量高,又长相俊美的缘故,并不显狼狈,如此形态,越发彰显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矜贵。 苏窈看着魏京极好一会儿,他才低哑着声开口,“补好了。” “我给他送去?” 苏窈看他模样便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亲口验证了她的猜测时,反倒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魏京极,不由得百感交集。 苏窈摇头。 魏京极看她拒绝,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手指却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声音平静温和。 “不需要了?” “嗯。”苏窈的手还搭在礼匣上,“我昨日去街上给他重新挑了生辰礼。” 魏京极沉默下去,眼里的情绪淡的让人难以捕捉。 苏窈略微不自在,毕竟昨日两人才吵了一架,如今见面,四肢都有些僵硬。 她转过话头,“不早了,我去叫人传早膳。” 刚走没两步,正要出声喊人的时候,男人的胸膛忽的从身后贴来。 苏窈脚步被缠住,纤软的腰被魏京极圈住,他弯腰,薄唇轻碰了碰她的侧脸,嗓音低沉。 “还生我气?” 男人说话时,滚烫的胸腔震动,隔着单薄的寝衣贴着脊背,有种隔靴搔痒的酥麻感。 苏窈裸露的小臂上浮了一层鸡皮疙瘩,手指微微蜷缩。 她稳了稳心神,“既然你将茶杯补好了,那昨日的事情便揭过吧。” 虽是他打碎杯子在先,可她也口不择言说了许多,眼下既有了台阶,那便各退一步罢。 说到底还有一年多,她才能与他和离。 然而此刻,抱着她的魏京极忽然道:“日后莫要再对我提‘和离’两个字。” 苏窈恰巧在想这事,闻声,身体不自觉僵了一下。 魏京极毫无察觉,闭着眼,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像是在减缓一夜未合眼的疲惫,轻缓出声:“嗯?” 苏窈心绪纷乱,沉默了几秒,才应了一下。 可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沉默里,他环着她的身体却渐渐放开。 魏京极后退了半步,偏过头,苏窈抬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瞧见他滚动的喉结,嗓音不知为何略微沙哑。 “我先去上朝。” ———— 一连数日的雨,本还余了些绿叶的大树经此打击,已掉了半数的叶。 那日魏京极说去上朝之后便再没在苏窈面前出现过,夜里也不见正殿内的寝房燃灯。 也不知是回来的晚还是不曾回来。 苏窈不曾问,梁远倒是来禀报过一声,说:“圣人近日让殿下处理一桩棘手的事,须得忙过这一阵,太子妃莫要多虑。” 可第二日,盛华便来了东宫。 苏窈意外盛华竟会愿意主动来寻她,面露喜色,可眼角的笑意还未落下,盛华便拉着她的手,忧心忡忡地问:“阿窈,你可是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苏窈意外,“盛华姐姐何出此言?” 盛华瞧她反应便知自己说中了,将门掩上,看了眼周围,拿着团扇的那只手握着她的手。 “流言都快传到圣人耳朵里了,太子殿下此前从未去过美人阁,眼下却已连去三日,据前去拜谒的官员说,每回殿下都要点酒吃,虽说你我皆知殿下非纵情声色之人,素来洁身自好,可架不住人多嘴杂,我听我父亲说,已有不少人想往东宫里送姬妾了。” 难怪梁远要特地过来同她说一声,原是魏京极这些天都在美人阁。 苏窈兀自分神,盛华犹豫一会儿,委婉道:“那位椒房之宠的淑妃娘娘便是美人阁出身,阿窈,你如今是太子妃,可不能像从前那样与殿下使性子,这京城里,皇家是天,君恩难继,你可明白?” “我明白。” 盛华顿了一下,道:“阿窈,你莫要以为我在挑拨离间,你既嫁给了太子殿下,我便不会入宫,我家里人已在为我选婿,我不会与你共侍一夫。” 她同样在乎与她的情分。 苏窈一怔,盛华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你但凡软和些,太子便不会再与你置气了。” …… 苏窈仔细回想,应是魏京极上回来寻她时,她态度有些冷漠,才让他误会了什么,才去美人阁喝酒。 书房里,满
满一碗醒酒汤凉在炕桌上。 她自小和魏京极一起长大,知他纵然伤情也不会乱来,也却怕有人趁他醉酒,往他身旁塞人。 既选了圣人给的第二条路,这两年内,魏京极身边便不能有其他姬妾。 只有在圣人那坐实了“祸国殃民”的形象,她才能如愿和他和离。 正想着,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倾洒一地月色。 魏京极神色如常走了进来,看见她时明显一怔,眸光微动。 若不是他身上的酒气冲的苏窈都有些微醺,她还以为他今日没喝酒。 “我等了你好久,快把醒酒汤喝了。”苏窈起身,还没端起碗,腰上便是一紧。 她被抱到书案上,不等她回头,衣带便松开,落到了手肘处卡住,被男人系了个结。 “魏……” 魏京极倾身过来,吻住她的唇,身上的温度烫到她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