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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远这一招叫“证据突袭”,意思就是开庭当场直接拿出新证据,打的就是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由于对方事先并不知情,这种情况下,就极其考验对方律师的应变能力、对整个案件事实的掌握程度,当然还有对法律的灵活运用能力。
李乙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律师,平时面对新的证据,其实并不惧怕,反而会激起他内心深处的胜负欲。
可当他刚才听卓远陈述新证据的内容时,说实话,他的内心起了波澜。
快速思索后,李乙决定不去硬碰硬。毕竟法律对于这种“证据突袭”,还赋予了一个叫作“申请答辩期”的权利。
申请答辩期,意思就是对于对方开庭当场提交的新证据,可以不发言,不进行任何有针对性地陈述或答辩,而是申请法院给一个期限,允许在期限内提交书面陈述意见。
李乙清了清嗓子。
“鉴于原告的新证据是当庭提交,根据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被告有权申请答辩期,请法院给予一定的期限,我将于庭后提交书面的答辩意见。”
“李律师,您既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又是行业内响当当地专业律师,您完全有能力当庭进行答辩。”
卓远紧跟其后、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不是他卓远咄咄逼人。
而是因为面对新证据,对方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行答辩,那么他所陈述的内容会非常真实,因为完全是靠本能进行反应。
方法官睨了卓远一眼,点点头,采纳了卓远的意见。
“李律师,法庭可以休庭二十分钟,给你充分的时间看新证据,二十分钟之后进行当庭答辩。现在休庭!”
方法官一锤定音,说完法槌一敲,直接宣布了休庭。
李乙别无他法,只能赶紧查看新证据,二十分钟后要当场进行答辩。
坐在他身边的张甲、王丙两位律师,心下都是一松。
张甲、王丙心里清楚:坐在对面的卓远,虽然是个“硬茬”,可毕竟初出茅庐,与李乙这样的老律师相比,卓远吃亏在了经验上,没有一定案件量的积累,是不可能“横空出世”的。
他们心里打定主意,只要跟李乙律师的答辩意见保持一致就行了,无需节外生枝。
于是,张甲和王丙将卓远刚刚提交的新证据放到了一边,连看都不去看。
因为李乙,足够专业,值得信赖。
二十分钟后。
方法官:“现在继续开庭,下面由被告乙公立医院的代理律师进行答辩和陈述。”
李乙心中叫苦不迭。
卓远提交的新证据,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过了。
从证据角度来讲,完全可以证明:在抢救俞文玲的过程中,医院明显是存在过失的,甚至都不能叫“过失”,而是医务人员主观上的故意,故意不去抢救、故意拖延时间。
李乙自己曾经也是医生,对于这种行为自然是深恶痛绝的。
眼下,即便他是医院的代理律师,他也不想巧舌如簧地去狡辩。
因为他非常清楚,那么做,不仅是无用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会让同行、法院轻看他这个律师的专业度。
他心念一转,大声说道:“审判长,我方想要跟原告协商解决,请求审判长现在组织调解。”
坐在李乙律师身边的张甲、王丙两位律师,一脸懵逼:什么情况?不答辩了?认怂了?卓远提交的的证据这么厉害?
坐下旁听席的医务处处长周由,目瞪口呆:为什么调解?凭什么就要赔偿对方?李律师就这么不战而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卓远轻轻放下了他手中的笔,眼睛微眯,彷佛早就料到会如此一样。
刚才休庭的十分钟,他闭起眼睛、状似休息,实际上他可没闲着。眼睛一直盯着李乙律师,悄悄用了系统的特殊任务奖励:“察颜观色术”,尽管只有1级,可也能够读出来李乙很多的微表情和微动作。
卓远当年读书时,就曾辅修过“心理学”这门课程,本来就对微表情识别有一定的认识,再加上系统任务奖励这个技能时,他脑子里突然涌入的大部头《心理学》,体系庞大复杂、内容的涵盖量巨大,让卓远的头如针扎般很是疼了一会儿。
系统真是诚不欺卓远,对卓远真是实打实地好啊!
卓远注意到:李乙在对比两份抢救记录时,下意识地用手指轻敲桌面、皱眉;当李乙看到张家铭手机里拍摄的视频时,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摩挲着,腿也不自觉地上下抖动,还转过头去扫视了周由一眼。这些微动作无一例外,都表示李乙的内心不安、担忧,甚至是烦躁。
因此,卓远听到“调解”二字时,并不意外。
张家铭听到“调解”二字,直愣愣地看向卓远,自己等着开庭这一天等了好久,也为了今天的当庭陈述写了满满两大页的稿子,准备来读的,现在这些都用不到了吗?
当他看到气定神闲的卓远,心中不由地给卓远竖了个大拇指!卓律师威武!能有这样的庭审效果,卓律师真是厉害!
审判席的方法官嘴角微微一抿,朝卓远问道:“被告想要进行调解,原告,你是否同意?如果同意,本庭将组织双方进行调解。”
卓远:我方同意,不过能否调解成功,也要看对方的调解诚意和调解方案如何。
卓远回答得滴水不漏。
接下来,就是李乙越过医务处处长,直接跟乙公立医院的主管分院长通话,简短说明之后,李乙干脆地给出了赔偿金额的范围,并希望院方慎重考虑。
而张甲、王丙两位律师也都手忙脚乱地赶紧联系自己的委托人,也就是甲诊所和丙社区医院,电话里说着今天的开庭情况,并弱弱地征求着他们愿意拿出多少钱来进行赔偿。
而原告席上,卓远坐得笔挺,面带自信的微笑,完全是一副放松的状态,悠哉游哉地等待着令他满意的调解方案。
半个小时后,李乙走到审判席前,跟方法官低语说了几句。
张甲和王丙也跟方法官报上了己方的赔偿金额。
书记员将调解方案写在纸上,给卓远看了看。
卓远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张家铭倒先开了口:“卓律师,这个数字我着实没想到”
卓远轻碰了下张家铭的胳膊,示意他先不说话。
“审判长,这个赔偿金额只是个冷冰冰的数字,多大的金额都难以弥补我当事人的丧母之痛。我方当事人表示:现在可以接受这个调解方案。但是我作为代理人,或者说我也作为一个未来的患者,特别想对院方说几句。”
方法官示意卓远说下去,他内心里对这个年轻人有了诸多地赞许和认同。
“我们大多数人身体不舒服时,都会选择先扛一扛,只有身体实在扛不住了,才会选择去医院看病。出现在医院里的每一个患者,都怀揣着‘医生能给我们治好病痛’的美好愿望。在这个时候,医生就不能抱怨患者的期待性太高。其实,患者的病痛,自己多多少少心里都清楚,比如身患重病、绝症的,医生如果能多一丝的耐心和关怀,给患者的或许就是生的希望。如果对于患者的病情,能够多一丝的谨慎、细致、责任,那么即便最终没有治疗成功,我相信很多医疗纠纷案件都不会发生。”
“据不完全统计,近十年来,医疗纠纷案件的数量增长了近十倍。这些年,医患关系也特别紧张,我们总能看到‘某某患者拿刀把主治医师给捅了’这样的新闻,深入调查后,会发现伤害医生的理由都不是因为患者自己的病没治好,而是因为这个医生的态度,或冷漠、或毫无责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打败病痛的,有时候,不是药物,而是医生负责任的态度!”
法庭内,庄严,静谧。
卓远深沉、有力的声音,穿透每个人的内心,赶走阴骛,带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