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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做不做都由不得我们了,便瞒着家里所有人做了那么一出戏,只是没料到把老姐引了出来,在盘山那一通折腾,不过也算锦上添花,起码教圣人知晓了咱家的想法。再后来京陲里又惹出了那些事,事成定局,便一走三年,直到眼下。”
说到此处,夜遐迩手指轻叩桌面,那边夜思服不用她说明,赶忙递上一杯水。
润了润喉咙,夜遐迩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问道:“你们可知司气师?”
“天上钦天,地上大观。”平时言语极少的夜思服难得接了句话。
夜遐迩点头,“钦天监掌握国之气运,修历法延国祚,蓬莱大观岛于江湖中观望整座武林气运,断言前后兴亡。这两个于朝野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有如此通天本事,靠的便是司气师。朝中司气师姓袁,当年天问帝百废待兴之际仍力排众议大兴土木修葺钦天监,便是安置这一家子。”
“前朝大魏,因为袁家一句九曜星格冲紫微西北为最,便被皇帝一怒之下刺配西北,说是让袁家在西北找到为祸之人方才复用。未过几年,朝中外戚专权祸乱大魏,整日里横征暴敛,想方设法的搜刮民脂民膏,使得百姓怨声载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故而引发那长达十余年的魏末九州叛乱。之后就是天问帝于英雄辈出的乱世立义字旗,征战数载方一统九州,如此浩浩机缘,靠的就是袁家司气师。”
“司气师一族分三脉,一脉观气,一脉养气,一脉续气。三脉同气连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王朝里那位执掌钦天监的袁火井,便是袁家养气一脉。当年天问帝建国以前,还只是个小小的折冲都尉,不知由哪里听来的司气师,机缘巧合下遇见贬到西北贫瘠之地的袁家人,以国士之礼待之。袁家投桃报李,三载堪舆,于西北雍州寻得龙脉,注入王家气运,这才使得天问帝多次化险为夷,荣登大宝。”
越听越心惊的夜寤寐,小脸上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苦着脸压低声音道:“二姐,咱们聊这些会不会被砍头?”
夜遐迩气结,“能否长些心,聊的又不是什么忤逆的事,砍什么砍。”
年轻女冠仍是眉心微蹙,“就算不砍头,你也不能聊着当年的事就又聊什么司气师啊,我都听糊涂了。”
夜遐迩并未直接解释,继续道:“五年前,钦天监察觉关乎大周国祚的气运功德柱一侧有新气运盘旋,似是在汲取大周气数。如此虚无缥缈,钦天监也是摸不清头绪,据说观望许久都未曾推演出此依附气运指向何处。原本应该是袁家养气一脉出手,可朝中那位文臣之首的内阁大臣滕无疾认为此事不可怠慢,要两手施为,内里自有钦天监操控,外头也该要扼杀一切危害朝廷的行为。比如,削藩。恰恰,我们夜家便在此行列。包括分封外地的几大藩王,除去圣上的几位儿子,凡是叔伯关系的王爷,你们想想,那几年里可都或多或少的削弱了些权利。只是到了咱们夜家,不只是朝廷里这个异姓王的身份,还涉及到江湖中的地位,是以圣人顾忌颇多,才有了赐婚一说。如刚刚兔儿爷所言,利用两家联姻做掣肘,不过是押个质子进宫。”
听得云山雾罩的几人恍然。
夜遐迩清清嗓子又道:“蓬莱大观岛五年一入世,碍于朝廷手段只为江湖名门望族望气,从不做养气续气的多余之事。毕竟也是涉及天机,强行更改气数的逆天之举,恐怕大观岛也不敢如此放肆。而关于大周气运一说,便是大观岛于四年前告知老头子。而且,大观岛竟推演得知,那道依附于大周气运周边的新气数,隐有七八成可能指向我夜家之势。至于这道微弱气运是攀附还是汲取,便不得而知了。”
兜兜转转恁些话,才在最后激起千层浪涛。
一语破的。
攀附,便是与国同生共死。
汲取,便只剩下那大逆不道的一种可能了。
不用看也能猜到面前几人惊讶心情,夜遐迩也不理会,继续道:“那天张上甫曾说这天下气运机缘日益稀薄,今日里小四又说武当气运莲枯了,再加上不管是不是我们夜家的那道依附大周的微弱气运,如此种种,着实让人迷惑。”
自小便有道心、修行十数年的夜思服率先于这令人震惊的庞大信息中回过神来,咽口唾沫算是压下有些躁动的心跳,带着一丝颤音道:“二姐,这…这可真是要杀头的。”
长出一口气,夜遐迩摇头轻叹,“本不想让你们知道,老姐也好,夜甲子也好,你和寤寐也好,你们四个都是有道心有慧根的山中人,自不能多管山外事。老姐已然坏了金身,重塑便是难于登天。你们知道就好,家中有我和你哥,不用害怕。”
也不知是苦笑还是什么,夜遐迩嘴角微翘,“老头子把你们四个送进佛家道门,也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显然刚刚回味过来的兔儿爷皱眉道:“大观岛当初登门我还纳闷,如他们眼高于顶的性子,怎么可能上门拜会,现下算是说得通了,想来是跟我们示好。”
这次夜遐迩却被兔儿爷这席话逗笑了,噗嗤一声,道:“你想的倒是长远,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大观岛能来,是因为他们欠老头子一个人情,如此还了,便互不牵扯。”
夜思服仍是心有余悸,“这到底是不是咱家?爷爷怎不让大观岛继续观望?若不是我们夜家也就罢了,若是,咱们大可先行准备,省得万一被上面察觉,事起仓促落了后手。”
夜遐迩两眼弯弯,“我是真不该跟你们讲这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仅仅只是七八分可能,还有两三分或许就不是我们夜家呢?放宽心,你们自去修行,有我和你哥在,怕什么。”
自然明白这是自家二姐的托辞,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参与其中,夜思服不知该说什么,瞧向那边一直未曾说话的兄妹两个。
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一个趴着一个躺着,大眼瞪小眼,年轻女冠时不时吹口气逗弄着自家三哥。
她说,“三哥,都是长子做皇帝,夜老四算是白搭了。你要是当了皇帝,是不是就能领着雄兵百万替我跟人打架了?”
呵,更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