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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愎自用的卢湛,见父皇一直没招他谈话,便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毕竟世人善忘,随着时间流逝,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就譬如前面几个月,他都被倭寇抓了去,干出了令父皇颜面尽失的事,后来又假山上被抓奸围观。那些事儿,没有哪一件当时是好过的,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也都挺过来了吗?
基于此,卢湛抱着侥幸心理,就是死咬牙关,不肯说出放弃林真真的话。预备挺过了这阵风波,就接林真真进宫。
所以,此时此刻,哪怕知晓“苏老夫人今日就要咽气了”,哪怕幕僚跪求了一地,卢湛也依旧不松口。实在被逼得急了,卢湛就赤红双眼,怒斥他们:
“滚!一个个的好主意没有,只会让孤一个劲地妥协,妥协!要你们何用?全给孤滚出去!”
其中一个陈姓幕僚,正是十几日前首席幕僚刘成请辞时,推心置腹谈过心的那个好友。陈幕僚见到太子卢湛这个态度和反应,再想想当初刘成说的那番话,心头当真是拔凉拔凉的。
被太子卢湛赶出书房后,陈幕僚也叹着气回到屋,木然地坐了一会,便也萌生去意,掏出纸来,写了一封“请辞信”。
话说陈幕僚正在埋头疾书时,书房里的卢湛则胸闷得不行,一把推开木窗,对着窗外枝头上刚结的桃花花骨朵,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尽力平复一下自己被吵烦了的心。
正在这时,小福子匆匆跑来了,气喘吁吁禀报道:“太子殿下,福公公来了。”
卢湛一听,身子蓦地一僵,福公公来了,就意味着父皇要寻他去谈话了。果不其然,福公公很快抵达书房,朝他一挥拂尘道:“太子殿下,皇上有请,随奴才走一趟吧。”
卢湛万般不愿去,他知道此去铁定没好事。可他哪里能拒绝?
最终,卢湛硬着头皮进了崇政殿,低着头朝崇德帝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彼时,崇德帝正在批阅折子,见太子来了,也没搁下笔,也没道声“免礼”,只继续埋头书写着。
卢湛只能一直弯腰保持行礼的姿势,就这样足足被晾了近两刻钟,卢湛行礼行得腰酸,胳膊也僵了,还不见父皇有免礼的意思。
这番冷遇,卢湛不知不觉就背脊发毛,额头也隐隐渗出了冷汗。
期间,崇德帝批阅完了一本折子,又紧接着下一本,眼皮都不抬一下,哪怕抬了也不是望向卢湛。
直到龙案上的一小沓折子全部批阅完毕,崇德帝才接过福公公奉上的茶,浅酌一口,然后才免了太子的礼,冷声道:“太子,最近民怨沸腾,你可有什么打算?”
卢湛此时已被父皇晾了小半个时辰,后背冒出一层层细密冷汗。但他依旧没说出解决措施,只双膝往地上一跪,试图为自己辩白道:“父皇,儿臣没去逼迫苏老夫人,那日儿臣登门苏府,只是好心去慰问一番,不想苏老夫人误会了,才会……”
这样的解释,这样的废话,岂是崇德帝想听的?
世上弄巧成拙的事太多了,作为储君,作为太子,面临风波,首先要去想的是该如何化解危机,如何应对,而不是解释这些没人愿意听的废话。
这些废话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来,张贴在皇榜上,那些民众看了也不会信啊。太子与林真真偷情是事情,事后太子想让苏炎退亲也是事实,苏老夫人因为这事气得一病不起也是事实,最后太子迟迟不放手林真真也是事实。
这一系列的事实面前,卢湛解释的那些话,多么苍白无力啊,哪个傻子乐意去听?
是以,崇德帝冷声打断道:“太子,你在东宫都苦想了十来日了,还没憋出一个勉强能用的解决方案吗?”
说着这话时,崇德帝眼神里迸射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失望。
储君当成这样,委实太过无能了。
卢湛察觉到了父皇眼底深深的失望,一时,想起自己储君之位不稳的事,心中一个害怕,终于僵着嘴开了口:“父皇,儿臣仔细想过了,苏老夫人气得一病不起,皆是儿臣和林姑娘的过失。从即日起,儿臣每日为苏老夫人上香祈福,祈求上苍保佑苏老夫人长命百岁。”
“林二姑娘呢?你打算怎么个处置?”崇德帝见卢湛到了此时此刻,还犹犹豫豫,忍不住厉声喝道。
卢湛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眼角憋泪,终于说出了口:“林二姑娘德行有失,该……立即送入寺庙,为苏老夫人祈福。”
这便是放弃林真真,要送她去落发出家之意了。
崇德帝听了,点点头。立马招来福公公,嘱咐道:“老福子,你立马派人去林国公府传旨,立刻遣送林二姑娘去奉国寺,落发修行,为苏老夫人祈福。要快!”要赶在苏老夫人咽气前办好。
福公公立马应下,火速派遣了一队小太监前往林国公府。
卢湛见了,泪水盈满眼眶,但努力憋着,不在父皇面前坠落。
崇德帝看见卢湛这个窝囊相,心头就来气,最后也是没控制住,拿起龙案上一本折子,就摔在了卢湛脸上,恨铁不成钢道:
“你身为太子,明知民间怨声四起,也不早点采取措施平息。坐在储君之位上,却干不出储君该做的事!滚回你的东宫,闭门思过去!无召不得出!”
卢湛听到这话,浑身都僵了,这是要长时间的禁足他了?
“父,父皇,儿臣这阵子正在研究西南怒族的事,每每早朝散后,儿臣都会与诸位大臣探讨一番……”卢湛这样说,是想争取继续上早朝。
一旦早朝都不能参与了,那他和圈禁有何不同?
不想,却被崇德帝冷冷拒绝了:“西南怒族的事,你莫再研究了,凭你的能耐,解决不来。!”
丢下这话,崇德帝再不想多说一句,大手一挥,自有福公公上前搀扶太子离去。
卢湛听了这话,脑子轰的一下炸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父皇如此否定他的办事能力。他似乎听出废黜储君之意,脑海里急得一片空白,再无心思去琢磨林真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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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公府。
宫里太监前来宣旨时,林灼灼正挨着娘亲坐,母女俩闲来无事,对着窗外日光剪贴纸玩呢。林镇山则坐在矮几对面,一边抚弄新得的匕首,一边时不时偷瞅妻女两眼,分外享受一家三口的悠闲时光。
突然,门房婆子匆匆跑来道:“郡主,世子爷,宫里来人了,有旨意要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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