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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夜晚,下起了雪。 京城率先进入了冬天,寒风呼啸,吹得人直打哆嗦。 女子医馆里,病人依旧很多。 学了两年下来,学徒们打下手的技术越发好了。 初心学了一年来,比学徒们进展更快很多,她是真的天生适合学医这一行。 小无缺和小鱼儿每天下午也会来医馆帮忙,大夫的经验技术是从实践当中摸索得来的。 李修贤现在在温书,还有李济海也带着母亲入了京,暂时借住在李家东客院。 那个院子单独开了一个门,可以从东边出去。 还有他们在书院的同窗们,大都入了京,安顿好了后,每天就是和别人切磋学问。 状元楼,便是书生们经常逗留的地方。 天南海北的学子入了京,都直奔状元楼而来。 学子服,头戴纶巾,多么意气风发的年轻学子。 “老爷让我们盯着这些学子,想来是想榜下捉婿么?” “榜下捉婿也不成的,那只是名头好听。” “现在入京的学子都是京城附近而来,他们离得近,入京也快。” “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李修贤,而且他还是保定乡试头名呢!” “别提李修贤了,他已经定亲了。”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银台司的李修竹李大人?那是李修贤的嫡亲兄长,圣上面前的红人。” 这群谈论着学子们家境的家丁、随从聊得热火朝天,旁边也有一些风尘仆仆的江湖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三十岁的江湖壮汉,他的目光落在那群学子身上,从李修贤身上移开。 然而,打量了许久,却发现还是只有李修贤最优秀。 他穿得最好,头上束发的发簪都价值不菲。 身上的锦袍,那更是云缎所制。 “可惜,可惜……”有在朝中为官的亲兄长,那就不好操作了。 壮汉不得不遗憾的放弃,目光再次转向其他人。 忽然,那群家丁、随从一惊一乍的话语,让壮汉心头一颤。 “你们知道李修贤的兄长李修竹是何许人也?” “哈哈哈哈,大概忘了吧?那个娶了移花宫女子初音大夫的猛男。” “哈哈哈哈,是的是的,我们家老爷、少爷都承认李修竹实乃强人也!” “初音大夫很好的,我奶奶、表姨她们都去女子医馆看过病。” 那江湖壮汉默默走开,移花宫的威名他还是知道的,而且他也想起了先前听到过的江湖消息。 随意晃荡,壮汉在风雪的午后,来到了女子医馆所在的这条街。 他在马路对面驻足半晌,只见对面医馆很多人。 大部分都是女病人,少部分是男病人。 两边分开的,女病人在右边,男病人在左边。 左边病房那边,一群孩子围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似乎有些窘迫,而小孩子们却兴致勃勃地询问着什么…… 一辆马车远远驶了过来,就在女子医馆外面停了下来。 一名妙龄少女下了车,身穿一身粉色长裙,抬起头来,那一双盈盈春水般的眼眸煞是迷人。 壮汉心头一震,多么美丽的女子,多么适合娶回家的女人。 等他从心弦震荡中回过神来,只见那里面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跑了出来,还牵着少女的手。 小孩和这姑娘长得有些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 “原来成婚了啊。”壮汉依依不舍地移开目光,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再次落到少女头上的发型。 他的神情带着几许遗憾、惋惜,自言自语道:“原来没有成婚,多半是她的侄子或者外甥吧?” 凤箫吟一连忙了两个小时,才把店里的病人基本安置好。 正捧着茶杯喝口水,目光看向竹窗外面,风很大,雪不大,但仍然看得见飘着微小的雪花,行人时不时地匆匆跑过。 女子医馆门口基本上很少有乞丐,就算有,也只是会在早上和中午时出现。 来看病的病人家属,如果家境不错,会施舍给几个铜钱。 但基本上不会在门口逗留,即便是在对面观望,也不会逗留太久。 凤箫吟留意到这个江湖人,他逗留了起码半个小时,似乎原本要走,但在诗音来了后,那脚又转回来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地面仍然是一片白
,风呼呼而过,还夹杂着一丝丝冷雨。 那个江湖人离开了,凤箫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也没有放在心上。 把医馆的事务安排好了后,便带着林诗音和小无缺小鱼儿回家了。 初心住在医馆里,每隔几天才会回李家。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但时辰并不晚。 略微等了一会,戌时左右,李家父子三人回来了。 李泰和花满楼参加一个聚会去了,李修贤从状元楼离开后,也跟着去了那个聚会。 那是李泰以前的朋友们搞的聚会,他那些朋友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但文采风流,在文人圈子里占有一席之地。 晚膳后,有一个固定的环节,便是家人闲谈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聊聊这一天…… 花满楼给父亲倒上热酒,说道:“爹,我要被调职了。” 李泰振奋道:“调到哪个部门?” “京兆府左少尹。”花满楼微微矜持了一下,但语气挡不住的兴奋。 李泰震惊了一下,左少尹那可是四品官啊。 “音音,你经常出入京兆府,那个左少尹怎么了?” 凤箫吟纳闷道:“没怎么吧?难道是犯了错?” 京兆府经常有人命案子,但也不是次次都用上凤箫吟,所以她已经十天没去过京兆府了。 李修贤、林诗音支着耳朵听着,俩小孩也好奇地听着,这个官很高么?爷爷这么高兴? 花满楼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惹怒了陛下,陛下直接把他撸职了。” 大家不明就里,但没两天就知道了。 京兆府上下被彻查了一遍,连府尹都要换人了。 也就唯有右少尹稳坐泰山,因为是他举报京兆府过去十年的账务不明确,出现了很大的漏洞。 比如确实有冤假错案的,还有收受贿赂…… 又是晚间,饭后闲谈。 李泰:“修竹,这个不太对呀。” 花满楼闷闷道:“我知道,右少尹是宁王的小舅子。” 凤箫吟挑眉道:“所以,你会被调职,是宁王那边在使力?” 花满楼皱了皱眉道:“不确定,但京兆府被查,应该是宁王对户部尚书的报复吧?” 李泰嘀咕道:“这个宁王,以前什么事儿都不做,近来做这么多事儿,是为陆景铭铺路么?” 花满楼迟疑了一下,困惑道:“那宁王不怕引起陛下的猜忌么?” 大家都不知道这后面怎么回事?但第二天,李泰在家中见到了宁王。 宁王承认是他在搞事,他看户部尚书那张老脸不顺眼很久了。 户部尚书陈继山,端着慈眉善目的脸,但撺掇着御史给他找事。 “哼!那老家伙押宝陆景玥,跟秦王搞一起了。” 李泰捧着茶杯,欲言又止,宁王没好气道:“你有话就说。” “咳咳,王爷,陛下不会生气么?” “那倒没有,我提前获得了皇兄的同意,他暗示我可以搞事,但不能瞎搞。” 李泰:“……” 宁王靠近李泰,眉飞色舞道:“我可是很有分寸的。” 李泰默默移开目光,心中琢磨着,宁王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跟陛下达成了协议,如果将来十五真的坐上那个位置……陛下允诺我,除了我亲王的爵位传给我的嫡长子之外,还会额外有一个亲王爵位,但这个爵位能不能传下去,那靠运气和实力了。” 李泰目瞪口呆地望着宁王,宁王微微得意道:“还有两个郡王爵位。当然,郡王爵位能不能传下去,也靠我儿子的能力了,老子已经尽力了。” 宁王脑袋再靠近一点,他更加得意道:“你知道陛下更在意什么吗?” 李泰咽了咽口水,机械性的摇头道:“不知道。” 宁王嘿嘿笑道:“怕过继的儿子将来恩封生身父母为皇帝、皇后。” “咳咳……”李泰被噎住了,剧烈咳嗽起来。 宁王还好心给他拍背:“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所以,我跟陛下达成一致协议。我又不求那玩意,只求是下一任皇帝的亲生父亲,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就够了。” 李泰:“……” 李泰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臣佩服王爷!” 随即想起了什么,李泰心中思量着,陆景铭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他跟他的那些兄弟关系并
不亲近。 宁王坐回去,神情得意至极,可谓是志得意满的样子。 “不过,李泰,我那十五……那小子天生性子就冷淡,对他的兄弟姐妹都不亲近,也就在乎孟氏。” “王爷,你知足吧。十五公子是一个不需要你怎么费心,他就能自己长成人才的人。” 宁王气哼了哼,长叹一声道:“你说得是,只怪我关心他太迟了。” 李泰给他续了一杯茶,看他那微微落寞的表情,撇嘴道:“你别想了,十五公子这样的人,他求的父爱母爱是全心全意的爱,所以侧妃才能得到他全心的爱,你的儿子女儿太多了,当你无法付出全部的父爱给他时,他也不可能付出全部的爱回报你。” 宁王:“……” 宁王哼哼唧唧半天,不得不承认道:“对,你说得对。” 随即,陷入了长久的静默当中,好一会才说道:“但…他才是最像我的孩子。” 宁王也是生来就没心没肺,最在乎自己的人。 他的母妃当初骂他是个没心肝的人,外家舅舅、表哥出了事儿,也不见他帮忙…… 李泰扑哧笑道:“你现在很懊恼,最像你的人不能继承宁王府,宁王这一脉不能像以前那样发展下去?” 宁王嘴角抽了抽:“对,我估计等我死了,大概我的嫡长子守不住宁王府,一定会被十五给拆了。” 就他那嫡长子的智商,还有不懂分寸,容易被感情牵着鼻子走……这根本传不下去。 十五对嫡长兄又没有特别的感情,但凡宁王府触犯了朝廷律例,那他一定会拆了宁王府。 “哎,幸好我那嫡幼子还算是本分,希望我给额外求的亲王爵位,将来十五看在他安分守己的份上,拆了宁王府后,把对我的那点亏欠补偿在他身上。” 李泰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就没想换个继承人?” 宁王摊手道:“怎么换?他现在很守本分,矜矜业业地当好他的世子,对我对王妃都很孝顺,他的正妻侧室就算有些勾心斗角,但那是他的内部事情,她们现在对外还是很守本分,不会想弄丢了他的继承人位置。” “但那小子被压抑太久,一朝翻身做主,没人压得住他,那可就完蛋了。” 李泰:“!!!” 李泰无语道:“你既然看得这么准,换个继承人,还不难?” 宁王耸肩道:“我怎么忍心?他也是我儿子,而且还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起初付出了很多感情和心血的儿子……” 在李泰那揶揄的目光下,宁王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冷漠无情的畜生,我也是有感情的。” 宁王在李家呆了半天,跟李泰吃喝了一顿后,这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府。 李泰晚间和花满楼、凤箫吟提起宁王讲的事情,花满楼微微震惊了一下,凤箫吟倒是不是特别震惊。 “看来陛下心中已经做好选择了,现在就是培养十五公子的能力了。” 李泰看向花满楼,说道:“修竹,学到了么?宁王那种分寸感,便是让皇帝放心。” 花满楼点了点头,也说道:“也是他不贪婪。” 李泰又说:“看来陛下是想培养你给十五公子铺路。” 李泰闭了闭眼,无奈道:“但你也被绑在陆景铭身上了。” 先前只顾着吃惊了,结果被宁王这一通操作,他儿子就被彻底绑在陆景铭身上了。 花满楼忍俊不禁道:“爹,你放心,他还没么小……” 顿了顿,他沉思了好半晌,说道:“爹,如果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比如陆景铭失败了,那么我们家就可能被逼着退出京城。” 李泰嘴角抽了抽,摆摆手道:“我知道了,真发展到那一步,你们就远走高飞,去混江湖吧。” “哎,就说我应付不来了,我老了……”李泰打发走儿子儿媳妇,心中有些不安。 夺嫡之争呐,最耗心血和精力的,而且也是最不讲理的,最后可能会一败涂地。 倒是花满楼和凤箫吟不是很在乎,如果真发展到那一步,他们就退出京城,去过逍遥自在的清闲日子了。 不过先前以为调令会在年后下来,没想到半个月后,在满朝堂官员为了京兆府尹、左少尹位置打得头破血流时,这两个位置的任命下来了。 府尹落于一个外地官员身上,他被调回京城升职。 但天寒地冻,等对方接到调令,再赶回京城,那肯定就是年后了。 倒是花满楼接到调令,下午就去京兆府上任了。 右少尹名叫
霍征,乃是宁王的小舅子,乃是越诚侯府侯爷,今年三十八岁。 “嘿嘿,李老弟,可算是盼到你来上任了。” 花满楼:“……” 花满楼拱手一礼,被霍征一把搂走,和衙门里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见了一遍。 京兆府的工作简单,但又比较繁琐。 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少百姓来衙门找官老爷裁判,但花满楼失算了,是每天都有的,全都是杂七杂八的琐事。 有兄弟为了赡养父母的事情而起了纷争,也有夫妻俩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 就单单上了半天班,花满楼已经大开眼界了。 “音音,我跟你说,单单一下午,我就见证了三件奇葩事儿。” 凤箫吟忍俊不禁道:“听说京兆府是府尹、左右少尹轮流坐堂。” 花满楼眼珠子转了一圈,后知后觉道:“噢,那要轮到我去裁决?” 他眼神发直,怎么裁决? 朝廷那本厚厚的律例厚壳子书籍,他根本没有仔细看过。 第二天,霍征堂而皇之的休假了,而花满楼被裹挟着坐上公堂,裁决官司。 没有特别大的事情,就是普通人家非常琐碎繁杂的小事儿。 比如有邻居家鸡被偷了,怎么怎么样? 倒是有一桩比较特别的案子,苦主说他父母重女轻男,总是把家里的财物往妹妹妹夫家里送去,为此他很苦恼…… 最后,牵扯出这男子不是父母亲生的,是父母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结果后来生了自己的亲骨肉,哪怕是女儿,那也偏心自己的女儿,但又怕没有儿子,女儿出嫁后被欺负…… 总之,就是这样零零碎碎的杂事。 进入十一月份后,花满楼适应了京兆府的工作。 倒是凤箫吟,此刻有些无语。 李修贤提前一天,和家里打了招呼,想在家里招待朋友们。 他的朋友圈似乎很广,如李济海这般的读书人。 还有江湖人,粗犷的、文秀的、豪气的…… “二弟……”凤箫吟对这种所谓男人式的交际应酬不太喜欢,因为一点美感都没有。 这些男人还在努力的表现自己,以为自己多么帅,其实很油腻。 李修贤喝了酒,脸色泛红,不过眼神还算是有几分清明,他看大嫂那审视的眼神扫了过来,他虎躯一震,弱弱道:“大嫂,怎么了?” 凤箫吟摸着徒弟的小脑袋,微笑道:“我记得你大哥说过,如果你敢胡乱认什么兄长,你会很惨……” 李济海扑哧笑了起来,同窗好友们默默背过身去偷笑。 只有几个江湖人,感觉十分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