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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要走。我耽误的时间够多了,现在不走,只怕再也来不及去完成我的使命了。”
“使命?什么样的使命需要你拿性命去博取?”女孩子歪着头。
“正义!”霍一鸣握紧了拳头,“为了正义!即使是死,我也决不能让罪犯逍遥法外!”那妇人绝望的眼神混着那公子哥儿嚣张的神情又闪现在霍一鸣眼前。
“你……还会再回来吗?”女孩儿的眼光暗淡下去。
霍一鸣摇头:“我可能会死。就算不死,那人通天的后台也不会放过我,他既然能搬得动黑道、白道、官道上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我的师兄弟们也没有能够出面帮我的,这一场阵仗,终究只能是鱼死网破。我不能报答你们,但起码不能连累你们,我必须离开。”
“那你能不能留下来,远离这场硝烟?”
霍一鸣苦笑:“不可能。因为我已在心里做下了承诺,一个关于正义和良知的承诺。”
“可是,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办?”女孩儿试探着。
霍一鸣的心揪了一下,他只能闭上眼睛:“这条路终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霍一鸣不愿再说,他转身就走,女孩儿追出蒙古包,噙着泪叫道:“能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
“那对你没好处。”霍一鸣低沉的声音消失在雾气的氤氲之中。
六
玉锋山,距京一千里,正午。
玉锋山的形状就像是一柄倒插的刀子似的,拔地而起,直冲冲地插入天际。“刀锋”上满是常年不化的积雪,像美玉一般晶莹剔透。
美的东西一般都很致命。
数百年来,不断有人惊讶于玉锋山的美,不断有人想要攀上山顶征服她,所以,也不断有冻毙的、跌死的体堆积在玉锋山的上,几乎没有人成功过。
是的,“几乎”没有人,因为现在就有人爬到了山顶,而且他还诧异地看到,山顶上居然还有一座白玉般的、也像是刀刃的庄院。
鬼见愁站在了玉锋山庄的的门口。
若有人犯了事,想避开追捕,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匿地点,没有人能爬上山顶,没有人能发现山顶上的庄院,更没有人能将他抓捕归案。
可是,他错了,这次他遇上的不是人,是鬼,是鬼见了都发愁的追命者。
所以,霍一鸣出现在了那公子哥的面前。准确的说,霍一鸣是站在了公子哥前面那个人的眼前。
一身黑衣,手中拿着一个同样乌黑的长铁链,他的脸色同他的装扮一样透着浓重的黑。
“兄?”霍一鸣面无表情,但他的内心涌动着强烈的悲愤——这个保护凶手、阻止办案的黑衣人竟是六扇门的捕快,竟是向来以严明正义立身的十六神捕中的老大“黑面神”王文豪。
“放手吧,这个人你惹不起,就到此为止吧。”王文豪叹气。
“为什么?”
王文豪沉默着,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开口道:“我是他的保镖,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可你是十六神捕,你是黑面神,你怎么能纵容他伤天害理!”霍一鸣的语气不是在质问,而像是一头受伤狮子的低吼。
“这个人的后台不可能有人搬得动,我不得不遵从他,即便是他要我的人头,我也只能双手奉上。”
“让他来,让他把我抓去,看看到了京师,谁没有好果子吃!”公子哥尖声叫道,“就他一个小小的捕快,能把我怎么样?你还非得带着我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受罪!王文豪,你别拦着他!”
“你知道你的身份,”王文豪没有回头,“闹开了对你也没好处。而且,现在他只怕还会杀了你!的打起来,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他不就是一个捕快吗,怎么能随便?”公子哥的声音低下去,嗫嚅着说。
“对于你这种渣滓,十六神捕向来不手软,律法惩治不了你,我们就以暴制暴!”霍一鸣也没有看他。
“我跟你回去,放过他,你还是六扇门的捕快。”王文豪退了一步。
“不抓到正的凶手,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你以为我还能做好捕快吗?‘万事大不过一个正义的良心’,兄,我记得这句话你是说过的。”
“你一定得拿他?”
天冷得很,雾气迷离了他们的眼睛,看彼此都有些飘忽。
“拿剑吧,用你王文豪的身份,跟我打一场。”霍一鸣的语气平静下来了。
王文豪看了一眼手中的黑铁链,苦笑了一声,把它扔在地上,从腰带里抽出一把火红色软剑。剑身迎着雪光,闪烁着吞吐不定的神芒,像一条吐着信子赤练蛇。
霍一鸣吐气,大叱一声,剑随声到,势若奔雷,直冲王文豪脖颈。王文豪心底陡得一凉,霍一鸣一上来就下拼命杀手,也容不得他多考虑,闷哼一声,红色软剑直奔霍一鸣心口,同时吸一口气,将身子缩进一寸。
王文豪一剑刺入霍一鸣左胸,却见霍一鸣那剑在自己喉前一转,脱手飞出,流星一般直追那公子哥而去。王文豪吃了一惊,亟欲回身遮拦,却给霍一鸣一把拉住右手,红剑又刺入三寸,染着鲜血,迸溅在王文豪脸上。只听那公子哥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血花在喉间绽放开来,他的身子倒下,剑刃就戳在他的喉头,和着血光,在寒风里跳跃着。
“永远不要忘了,我是‘鬼见愁’!”
这是霍一鸣留给王文豪的最后一句话。
王文豪绝望地看着一地扎眼的血色,慢慢地跪下去……
尾声
当扬臣把霍一鸣的死讯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在为他缝补着过冬的袄子。
“今年的天冷得很,一鸣没身袄子怎么过得去呢?唉!”她说,声音很平静,也很温柔。
她向来都是这个样子,可是那声叹息里浸的哀伤,令扬臣的心狠狠地吃了一击。他说:“王文豪投案,把所有事情都自个儿揽了。他昨儿个在狱里,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人后台的秘密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来打扰嫂子了。”
“嗯。”她应着声儿,仍旧在缝他的袄子。
“嫂子,霍师兄他……”
一丝鲜血从她的指尖渗出,一如她的泪水,流淌在心头:“正义,终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