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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百家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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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与春花相映,总是这世间最令人流连的景致之一。

沈明嫣来了此处,单是站在那里,祁霏就已明白自己那皇帝侄子为何非卿不可。

这世上有许多人漂亮,但称得上倾城之人到底甚少,偏偏面前之人在倾城之上又自有一股独特气质。

或如这将繁未繁之海棠,明艳却不刺目,肆意却又含羞。

凡是见了她的人,总想要一探究竟,想知道她皮囊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心肠。

“快快免礼。本宫得了海棠,想起你幼时常来宫中,也曾赏花,又闻你前些日病重,不知可好些了没有?”

“臣女多谢殿下关心,蒙殿下厚爱,已经大好了。”

“既好了就好,倘有不得宜处,还是要宣了太医诊治方好。”祁霏笑言。

沈明嫣也不敢应下,只得垂首立着,假作害怕窘迫之态。

祁霏似是料到会有如此场面,也并不急,倒是抬手从那海棠花枝上,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朝沈明嫣走了过去。

“本宫年少时,最喜这般新鲜花朵。每每春夏,总要折上许多,或插在瓶中,或戴在身上,好像这样,人便也有了一股花香。只可惜如今岁月流逝,再如少年那般,终究令人暗笑。倒是今日见了你,又觉亲切。”

祁霏一边说,一边将那一朵海棠,簪入沈明嫣的发间。

乌发之中,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如同才从春意中醒来,盎然勃发,竟令那金玉钗环都失了颜色。

沈明嫣有些惊讶,微微抬起头来。

祁霏脸上却是和煦春风般的笑意:“你瞧,这花正趁你这样的小姑娘。”

旁边的朱荷姑姑也笑着开口:“殿下簪了一朵花,竟比那些珍奇宝珠还好看。三姑娘如今更惹人怜爱了。”

祁霏执起沈明嫣的手,如同一位慈祥长辈一般,将她拉至院内石桌边坐下。

“坐。陪本宫说说话可好?”

沈明嫣如今反而有些摸不透这位大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只得将计就计:“臣女惶恐。”

祁霏按着她的手令她坐下,方又开口:“你不必紧张,不过是本宫想寻个人解闷罢了。近来太学选试将开,圣上忙碌,许久无人陪本宫说话。你家兄弟是不是也要考学了?”

沈明嫣闻言暗暗提起注意。

她自然是知晓新政这回事的,不只这一世,前世前前世,祁珩在新政之上耗费的心力也都只多不少。她在后宫都对那新政各项举措略有耳闻,祁霏既对那位置有野心,自然了解更多。

沈明嫣如今还摸不准这位大长公主今生的打算,她只得谨慎开口:“幼弟今岁入学,确在准备应太学选试。”

祁霏点点头:“你家到底是书香门第,沈老太师当年可是广受敬仰,想必你兄弟也不会为那选试改革一事苦恼。”

沈明嫣浅笑道:“家父对幼弟确实管教甚严。”

她说话谨慎,祁霏自然看出来了。料想对方一个小姑娘,贸然被接进宫来,不免紧张,于是祁霏也不作他想。

她一边点头,一边打量沈明嫣两眼,又道:“照这么说,你家书香门第倒合该再与诗书世家相配,果真缘分是这世上最为奇妙之事。”

沈明嫣微惊,忙作小女儿娇羞之态:“臣女愚钝……不知……”

祁霏便展颜而笑:“本宫听闻那温家小公子正回京不久,也到了议亲年纪,你与他年岁相差不大,家世样貌都是相配,一时就想起来了。”

祁霏见她垂眸似羞怯,便又道:“你不必紧张,本宫这栖凤宫里没有外人,不会传出去的。本宫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近来总爱念叨这些事情,沈三姑娘可别往心里去。”

沈明嫣哪敢在这位面前说什么,只得道:“大长公主厚爱,臣女惶恐。”

祁霏倒不与她见外,如同相熟的女性长辈一般,反而凑上前来,小声道:“你只小声告诉本宫,你觉得那温家小郎如何?本宫只听说温大人对他极为重视,却从未见过,到底好奇,你放心,本宫不会多嘴一个字的。”

“这……”

这位大长公主行事乖张不求章法是出了名的,沈明嫣虽做好了对方会刁难自己的准备,但她这样开口,却又不能完全算是刁难,实在刁钻。

倘若她矢口否认与温谦煜之间的关系,一则有欲盖弥彰之嫌,二则恐怕祁霏会认定她想要入宫,若这位大长公主到祁珩面前说些什么,她的处境只怕要雪上加霜。

可倘若她就这么承认对温谦煜有些心思,又未可知有些话会不会添油加醋传到各方人口中。

沈明嫣只觉得自己后背要冒出冷汗来。

进退维谷,她只能原地不动,将那几分真又几分假的欲言又止含羞带怯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臣女不敢妄言,一应都听父母所命……”她越说声音越小,还故意将目光扭到另一边去。

发髻间那

朵海棠,便也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微微歪向一边。

祁霏瞧了瞧,便浅笑出声:“到底是女孩家脸皮薄,本宫不过开个玩笑,你不必往心里去。似你这样的女子,求娶之人自然是要踏破了门槛,也怪不得你父亲母亲要将你藏起来,甚少带着往各处聚会。”

祁霏理了理鬓间的发丝,又缓缓道:“本宫难得找到人说两句开心话,你且放心,既有你小时候来宫里的情谊,又有你如今伶俐惹人喜欢,日后你只管跟着本宫,也让那些后宅妇人都瞧瞧什么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臣女不敢……”沈明嫣心里只想自己何德何能,前两世费尽心思入宫得不了这位大长公主一个肯定的眼神,如今想避着了,反倒是得了对方青眼。

试探、假装、真言妄语,果然与这偌大宫殿打上关系的一切事情都被障眼法般的迷雾笼罩着。

从栖凤宫走出来时,沈明嫣只觉自己仿佛是自一处冰冷湖底被捞起来一般,连栖凤宫外的东风都仿佛更清新许多。

朱荷姑姑将她从栖凤宫送出来,便只剩下几个宫女随行,送她出宫去。

这一条宫道还是那么长,然日近中天,宫墙投下的阴影却所剩无几。

沈明嫣捡着避开阳光的地方往宫门走去,还没走出多远,迎面却正正碰见一人正往栖凤宫这里走来。

她想躲,只是已然来不及了。

“沈三小姐。”那人开口,语气里似乎有些惊讶。

沈明嫣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微微福礼:“见过裴大人。”

裴倾落下视线看着她,一眼便看见了她发间那朵有些歪了却灿然开着的海棠。

花瓣娇嫩,似要藏进少女乌黑的发丝之中,然偏有一股倔强生机流泻而出,夺人目光。

“沈三小姐看来已大好了。”裴倾开口,似清泉流响,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君子如风。

可沈明嫣知晓他前世都做了什么,更知晓那一副温良面具下到底隐藏着怎样一头狠厉独狼。

她只觉,好像连照在身上的一角日光,都随着他的开口,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