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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近十年，裴倾的名字早已不只在上京，乃至传遍整个大梁。便是姜筠这般远在金州的姑娘，都知晓他，可见这位首辅大人在百姓之中有何等声量。
思及此，沈明嫣捏了捏手指，难道裴倾明明是前朝旧人，却要一力推行新政，其实是为了民心？
“他既是首辅，来这地方做什么？”姜筠看着裴倾几人走入一间屋子，才又坐下来。
“想必是户部来人核对名册的。他身旁那人名叫杜元良，如今是户部金淮清吏司主事，想是如今金淮一带货物入京者众，才要另带人手核对名册。”
姜筠想想也是，这市易司如今就是登记的，众人嘴上说什么，他就记什么，若不与已有的名册核对，那岂不是随意造假。
“久等了。”两人正说着话，沈明晏去而复返。
沈明嫣和姜筠起身来，便见一脸喜色的程吉已跟在沈明晏身后过来了。
“舅舅，怎么登记名册也这么久？”姜筠跑过去，显然与程家人关系极好，一点都不与她这舅舅见外。
那程吉三十多年纪，身量有些瘦，面容憨厚，笑起来更是一副令人亲近的模样：“这谁能想到，第一回进这市易司，便能与赵大人聊得如此之好。”
“不知赵大人与程世叔说了些什么？”沈明嫣开口问道。
程吉脸上便漾起些自豪来：“赵大人说，早就听说过我们金州的桃花酒，又听闻我们程家最是酿酒大户，所以特向我问了些关于桃花酒的事。我送了他一坛，他便更加高兴，直要为我引荐！”
沈明嫣面上仍是淡淡笑意，心里却总觉得有几分不对：“赵大人为程世叔引荐了何人？”
“乃是这上京最大的四宝酒楼！说是他们要得多，可以一下省去我许多售卖时日。你说巧不巧，这四宝酒楼的掌柜，也正好今日来此登记，我们当下就见了面，他还可惜呢，说是酒楼终究买不了那么多酒，让我下次上京来，早些与他们联系。”
“呀，这是好事啊，舅舅还不错嘛，外祖父第一次不跟着，就谈成个大单子。”姜筠拍手。
她跟着来上京，可是也要帮家里售卖的，如今一下子卖出许多酒，剩下的当然能很快卖完，正事做完了她才好与沈明嫣多玩几日，自然高兴。
程吉摸摸脑袋：“还要感谢沈小郎引荐，这赵大人还给我出主意呢，他见我定价颇高，便给我看了如今上京世面上那些好酒的价格，和我说若想尽快打出名声，便需先薄利多销。真是厉害呀。”
今岁金州的桃花酒除了程家商队入京携带，剑风关大胜后，也有其他家酒坊请了镖局护送，倘若程家的酒愿意降低些许价格，必定能很快打开上京的市场。
乍一听赵之运这话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沈明嫣却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
姜筠舅甥两个不知这四宝酒楼是什么来历，她却再清楚不过。那四宝酒楼隶属四宝坊，是上京著名的大商人商和玉的产业。
前世她为皇后时，也曾与商和玉见过两面，对方极为富有，与上京不少官员都有来往，俨然半个皇商。涉及产业不知凡几，且亦有自己的酒坊。
这样的人，会好心帮外地商人倾销桃花酒？
她心里并不怎么相信，只是如今没有证据，她一个小姑娘说的话，程吉也未必会信，于是沈明嫣便想着到时提醒姜筠一番。
只是沈明嫣没有想到，此后两日，程家的桃花酒售卖竟然格外好，姜筠帮着谈下许多订单，竟是完全没听她的几句叮嘱劝告。
不知是不是因这市易司，整个上京都一扫年初战事带来的阴霾，买进卖出蒸蒸日上，进国库的税款也和流水一般。
“圣上，如今市易司有条不紊，排队的人也不及前两日那么多了，可要令明镜司的人先撤回来，免得宫城亏空。”
御书房内，李况回禀近来市易司的消息。
祁珩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赵之运这样出身的人，所以自打市易司成立，暗中便一直有明镜司的人盯着。
这也是李况当时立下的军令状。
只是祁珩却没理他的话，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奉书殿休沐，沈明嫣前两日到市易司去了，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