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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浩浩荡荡数百人的马队,给这个小城最偏僻的地方,带来了久违的热闹。
领头之人扛着一面带有狼头的大旗,那是整个苍狼城中最大的镖局——龙骑镖局的旗帜。没人知道龙骑镖局为何要用一个狼头作为自己的标志。
但有人听镖局里为数不多的老人喝多了之后曾说过,是在总镖头一次外出之后,忽然力排众议决定的。
“傻儿子,别在门口杵着了,快进来帮忙!”
母亲的叫喊让张洋从发愣之中醒了过来,连忙跑向屋内。
张洋的父母在村里经营了一座小饭馆,跟内城聚香斋那样的大酒楼自然没法比,平日里都是一些中、低层做劳苦力的人来吃饭喝酒,饭菜味道一般,但是胜在实惠。
店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人,父亲掌勺,母亲帮忙打打下手,店里生计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自然没有闲钱再去雇人,于是张洋就成为了店里的“小二”。
“臭小子整天跟个木头一样,咋了,看到骑队就走不动道了啊?这么想去我就把你扔龙骑镖局给人当伙夫得了,别给老子整人在心不在的这一套!”
张洋一回到店内,就听见父亲的叫骂。
“今天店里也不忙,闲着也是闲着,门口看两眼怎么了啊。”张洋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倒是也不怪张洋能够在门口看的入迷,龙骑镖局作为苍狼城最大的镖局,他们骑队的实力是可以与城主的卫队相提并论的。
从骑兵到战马都着有轻铠,并且是由分量极轻且异常坚硬的铁精打造,再配上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刀枪,试问哪个少年没有这样一个美梦。
但是父亲张顺可不会这样想,忙着炒菜的他头也不回的说道:“臭小子还顶嘴,我抽你啊!”
“好啦好啦,他才十七岁,小孩子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很正常不是,张洋你也是,快去把桌子椅子都擦一下,一会说不定就来客人了,快去。”
母亲顾梅连忙过来打圆场,一边递给儿子一块洗的泛白破破烂烂的抹布。
张洋也不吭声,默默的接过抹布,擦起了桌椅。
张洋的母亲顾梅有一次在一家人吃饭时说过,想请街头上教书的徐夫子给自家店起个招牌,好歹有个名字不是。
但是张顺却说:老子这辈子的文化就是给这个兔崽子起了个像样点的名字,来咱家喝酒吃饭的都是一些啥身份的人,谁在乎名字啊?
谁知张洋捧着饭碗小声嘀咕了句:你起的名字也不怎么样啊,哪有文化了,满大街都是。然后,就被父亲一巴掌抽到了碗里。
张洋感受到了父亲的杀气不再吭声,慢慢的把脸从碗里抬起来,一点点把脸上的米摘回嘴里吃掉
张洋家店面不大,二层的小房子,一家三口在二楼生活,一楼进门的四五张小桌,就是他们小店的全部了。
张洋熟练地擦完桌椅,把抹布洗干净挂好后,又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门口,坐在门槛上看着车队离去的方向继续发呆。
突然几声喧闹再次把他吵醒,转头一看是几个自己同村的同龄人正在商量着一起追到内城城门口,想多看两眼骑兵以及那泛着寒光的刀剑,那魁梧覆甲的战马。
路过张洋的时候,几个同龄人脚步略微一停,瞥了他一眼后便走开了。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啊,我记得那群孩子里面不是有之前跟你一起上私塾的吗,还来咱们家里吃过饭。”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
“看两眼就行了,我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张洋依旧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
顾梅正想再跟儿子说些什么,却瞥见几个熟悉的身影,顾梅来不及跟儿子说话,连忙回厨房通知张顺上菜。
张洋也熟练的站起身来,挂起笑脸,一口一个大伯的喊着,把几位刚从外城搬完货物的力夫招呼进屋,自始至终,没人注意到,张洋那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
张洋所在的村子叫七里村,由于紧挨着外城,所以村子大多数人靠着在城门口帮人搬货维持生计。村子里有一个六十多岁,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夫子,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是知道姓徐。
老夫子是在十年前来到村子的,他跟村长说他可以给村子里的孩子上课,教他们识字看书,只需要给他提供个住处以及日常的饭食即可。
村长听到后很果断的同意了这件事,毕竟村子里没几个识字的人。
张洋七岁的时候被母亲拉着小手去的私塾,那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走出家门,闻了七年油烟味的他,第一次闻到书墨的味道。他也是在那里,没走出过家门的他,第一次尝试着交朋友。
可是在第一天,他就被身边的人嫌弃身上有油烟味,七岁的他不理解,家里是饭馆的他身上有油烟味是个很奇怪的事情吗。
但是在身边同龄人嫌弃、鄙夷的目光里,他也只能低下自己的脑袋。
回到家后,他央求母亲给他买新衣服,可是连门面都没有的小饭馆,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舍得给孩子买新衣服。
父亲呵斥他毛病多,第一天去私塾就这么多事,让他别去了。母亲则是一声不吭的捡起张洋扔在地上的外衣,去后院一件件的给他搓洗。
可第二天换上干净衣服的他,高高兴兴的走到同伴面前,看到的却依旧是那样嫌弃、鄙夷。
当天下学后,他脸上挂着笑容蹦蹦跳跳的来到母亲面前,轻抚着母亲粗糙的手说:母亲,以后不用天天给我洗衣服了,我的朋友说闻不到我身上的油烟味呢,是我想多啦。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张洋便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仿佛刻在自家饭馆门槛上的人。
傍晚吃过晚饭,父亲张顺在忙着收拾厨房,母亲则是借着最后一点光亮在缝补衣裳,至于张洋,除了门槛上,别的地方他也不待。
这个自他出生就是这副模样的小饭馆,便是他的全部,是他目前人生的全部。
曾经七岁的他想走出去,现在十七岁的他觉得,就在这个小村子里,过完自己的这一辈子,这样也挺好。
所以啊,高头大马也好,铠甲兵器也罢,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普普通通的守着这个小饭馆,守着我爹妈就好啦。
老张一个臭脾气,我才不跟他计较,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我饭碗里面的肉比你俩加起来都多,就是你个老小子盛的菜!但是当张洋微微侧过身,对上父亲张顺那张老脸
“臭小子!看我干啥!指定又没憋什么好屁!看我不抽死你!”张顺举着勺子就冲了过来。
张洋站起来就往二楼跑,边跑边说:“我没有!我就看了你一眼!”
正在缝补衣裳的顾梅看着父子俩闹腾,笑着摇了摇头。
七里村不大,但星空很美。小饭馆也不大,但是一家人,也很美。
如果能一直这样,或许真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