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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皋从地上一股脑地爬起,亦不顾身上沾染的泥垢,回身便走,心中愤愤然道:“是我娄皋所托无人了吗,来找那个瞎子干嘛!他们玄霄派傲然不群,不与俗流,又怎么会管我一个黄口孺子的愁事。”
这腿脚刚一从玄霄寝殿门前挪开,娄皋又突然停步站住了,心道:若是能托玄霄派的摘星术往姐姐寝室里面瞧瞧一窥,姐姐现下的状况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岂不比任何人的帮助都有效。
此念一生,娄皋喜上眉梢,再要转身回去敲开玄霄之门时,他又再次犹豫了,毕竟白日里自己还刚因为殷姐姐和秦大哥之间的事情,给过他陈朞告诫。
那时自己还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现下难不成要一反既往,改去求他?
怪不得父亲和叔父常教训娄皋“嚣满则覆”,凡事口上当留一线,日后方可相见,看来就映照了此时此景了吧。
娄皋梦梦查查,陷入内心矛盾的挣扎,站在玄霄派门前迟疑不决。
而世上之事多半自有机缘,有道是“无巧不成书”。
众星朗朗,就在娄皋磨磨唧唧,瞻前顾后,欲去欲留纠结的时候,
一个萧萧肃肃的身影刚好从庭院对过的阆风寝殿里走出,穿过院落,破月踏星而来。
在这静谧深夜,四下无声,庭院里突然多出了一双碧瞳,游荡在玄霄寝殿门前,怎能不引起陈朞的注意。
碧瞳乃翀陵派所独有,只是以那双碧瞳的视线高度看来,玄霄门前之人身高五短,比不及成人,以陈朞的颖悟,料定他必是娄皋。
陈朞倒也不急着上前打扰,远远抱臂而望,静看他欲意何为?
于是娄皋所见所谓,所思所想,皆没有逃出过摘星术。
只是陈朞站了许久,娄皋都迟迟未能拿定主意,着实是彻底将陈朞的耐性消磨殆尽,陈朞索性不去管他,兀自举步上前。
黑夜里易于隐藏身形,但也同样易于提升警惕。
窝居在娄皋头顶上的啾啾察觉庭院里的脚步声,对娄皋发出啁啾警告。
“是谁?!”娄皋动惧敬慎,迅速转身,一双碧瞳枭视狼顾。
对面之人并未搭话,庭院里只有沙沙脚步声,且听起来沉着稳健,来人似乎没有打算蹑足潜踪,隐藏自己。
这反而让娄皋更加慌张起来,这等深夜,他还是头一遭自己独身在外,心下不好,可想要拔足逃跑,脚下却似灌铅,脚高步低,歪歪倒倒。
“你究竟何人?!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靠近,我可要喊人了!我乃万年翀陵的小公子,伤了我的话,我爹娘叔姐皆不会饶过你!”
孩子就是孩子,只会借势唬人而已。
这般幼稚哄得陈朞想笑,但近来他也身体力竭,早已疲惫地丧失了笑的力气。
陈朞淡淡说道:“娄小公子要叫人便叫,待人齐集了,我倒要让众人评评理,为何陈朞回自家寝殿,还需娄小公子阻拦。”
蓦地听那来人开口,还自称是玄霄陈朞,娄皋吓了一跳,却还不敢轻易相信,怯声问道:“你,你说你是谁?”
“陈朞。”
“陈朞?!”娄皋惊喜交集,一时不知面上该作何表情,惶恐中词不达意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寝殿,有何不妥。”
陈朞踽踽独行,渐行渐近,娄皋终于瞧得真切,果然是他。
娄皋抿着下唇,适度拿捏着自己该有的态度,试图放下身段来同他好言好语一番。
哪知陈朞压根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瞧也不瞧娄皋一眼,径直行至门前,冷淡道:“娄小公子是要进去吗?”
“我”
娄皋刚要答话,陈朞却并没有给他留说话的空档,紧跟说道:“若不是,便请让一让,挡住我的路了。”
“喂,怎么给你台阶你都不肯下啊?”
娄皋一着急,便沉不住气,这一点真的跟聿沛馠很像,大约是从枭阳城到九江烨城的路上,多少受了些聿沛馠的影响。
“台阶?”陈朞实在觉得可笑,漠然道:“陈朞乃一届眼盲之人,瞧不见有这种东西,实在抱歉。”
“这,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自己说的。”
娄皋心虚,实则他方才的确赤口白舌,将陈朞骂作“瞎子”。
陈朞倒也不理他,不过就是个孩子,怎能较真,陈朞稍一侧身,敏捷地绕过娄皋直抵寝殿大门。
说时迟那时快,如此厚重的寝殿大门被陈朞驱掌轻轻一推,便像打开一张书页一般轻易,打开了一道缝隙。
眼见陈朞真的不想同自己多纠缠,娄皋急了,语无伦次道:“等一下!”
陈朞手上未停,大门敞开足有一人臂膀距离,娄皋又见陈朞抬足迈过门槛,即将而去,急急喊道:“我错了,是我错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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