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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亚圣称作“摩羯”的魔尊剑灵,自然不可能轻易同意亚圣这个说法,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眼前这个老头,在万年之前的他眼中,可能还不是特别厉害,但是以如今的双方状态,对方压他一头是着实不在话下!
知道事不可为的摩羯就只能一脸讥讽冷笑一声,“说是放本尊回去,却又将剑身压下,你们三教可当真是‘大方’得很呐!”
对面的亚圣对于魔尊剑灵的这一句,笑意盎然丝毫不以为意,笑呵呵道:“过奖过奖,如果阁下不愿意,那么咱们也可以换个方式,让这位酆都鬼侯将你剑身带回去,老夫则可以勉为其难带你回中土,再去一趟临渊学宫那边做客,想来在那边无聊起来就爱吵架的那些位,应该都很乐于跟你聊一聊人生,讲一讲道理。”
摩羯听着亚圣这话,刚开始还想要反唇相讥,结果在听到最后那句“聊人生、讲道理”这个话时,直接不由自主话头一滞,犹犹豫豫没敢开口,当年他被镇压之前还在那魔尊身边作为佩剑的时候,那场最后的天地大战,五族最强的魔尊与人皇当面对阵,人族最先出来叫阵的,可不是那位从来话不多说的人族共主,而是三教百家的那帮读书人!
彼时他藏身剑中,听着对面那个负责叫阵的读书人,在两军阵前毫无惧色侃侃而谈,一大堆之乎者也张口就来,洋洋洒洒把在场的无数修为绝巅、坐关万古不变色的大能者们全都给说困了,就连他那个老对手人皇剑,在后来终于得着机会跟他真正打起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摸摸念叨了两句“这帮读书人的嘴,比你这狗东西的剑锋还招人烦”,过往如云烟,时隔万年之后的如今再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可怕的很…
现在还让他去中土神洲跟那帮人聊天?老子疯了吗?!
——
送走了魔尊剑灵与酆都众人,终于得了空闲下来的亚圣,笑眯眯看着小镇四位镇守他们将盐官镇托回原位放入那地面上的巨大坑洞之中后,就一闪身到了那镇中心已然倒塌的五方亭附近,那里还有一红一白两个表情都有些愕然的小姑娘,和一个身躯如碎瓷且陷入昏迷中的小镇少年郎。
墨衣老人落地之后,笑眯眯看着那个脸色苍白,脸上道道裂痕的少年,拂须一笑,轻声说了句:“士穷不失义,善之善也。”
随后就见他轻轻第一次抬手,那座倒塌的五方亭瞬间复归原形,只是那一副对联不在了,同时小镇上被大战毁坏的所有建筑也重回原样,与战前无异;第二次抬手,无数灵光从他那宽大袖袍中点点飞出,小镇百姓不多不少一人一点融入眉心,此举意在封印镇上百姓这段时间内所有对于仙家修士的认识和认知,当然,那个贫寒少年除外;第三次挥手,贫寒少年楚元宵那一身沉重伤势缓缓修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与先前再没有什么差别。
做完这一切的儒门三当家,再回过头时就看向了那小镇内外的无数仙乡来客,这一次他的表情却不再如先前和蔼,语气淡淡道:“今夜,老夫在此地代临渊学宫下一道封口令,在场诸位即刻带上各自谈妥买卖的少年人回返各洲,不得有片刻逗留!盐官镇甲子之约,自此刻起不会再有下一次,以后各家全凭眼光本事收徒,没有大锅饭可以再吃了。”
说完前一段,老人微微顿了顿,重新环视了一圈众人,才又加重语气继续道:“另外,关于此间诸事,未经中土允许,绝不可与他人言谈提及,诸君若有违反,背后山门轻则封山,重则取消九品制内品级,撤销山门封号!如有再犯,临渊学宫那座天牢,静候诸位做客其中!”
这个警告,不可谓不重,他们这些人要是因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搭上了背后山门千年万年基业,谁会?谁又敢?
在场没有一个人去怀疑这位儒门亚圣所说的话,到底能不能做到的问题!
偷偷摸摸私底下谈及就不会被发现?
临渊学宫、诸子百家到底有多少人分散在九洲各地暂且不说,单说三教顶天的那三位,真要用点心,谁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离谱的事情?有谁有那个胆量敢去验证那三位的本事?
……
听着侯君臣絮絮叨叨说完了那一夜的后来事,自觉也算见了大世面的贫寒少年也忍不住有些咂舌,他以前以为坐镇小镇的那四位圣人已经很厉害了,再厉害一些的,可能到那位拄着一根雀头拐杖,曾被他扶着去往小镇乡塾的先生的先生,就顶天了。
可今天再听这邋遢汉子一脸叹服提到那位亚圣,他就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晕早了,这些大人物们,光是听着就一个比一个厉害,叫人神往得很!
只可惜听打更人说,那位亚圣在下完封口令之后就一个字都没再多说,直接回中土去了,这让本就有些遗憾的少年更加的一脸可惜。
只是还不等少年可惜完,那个邋遢汉子就看着少年意有所指道:“先别忙着可惜了,你以为这里的事情就这么完了?这么大个烂摊子就这么结束了?”
楚元宵听着这话,又转头看了眼那摇摇晃晃的汉子,一脸的不解其意,“不然?”
“不然?”侯君臣见少年经他提醒之后还是一脸懵懂,不由冷笑一声,接着就直接絮絮叨叨连问了一大堆问题,直接让少年呆在当场。
“你记不记得,你当时问那鬼侯的那些问题,他是怎么回答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此地坐镇了近万年之久的那位天书之灵,为什么轻而易举让出了阵主之位?他难道不知道那根钟锤被偷,会有什么后果?”
“你为什么仅凭三言两语就代掌了整座盐官大阵,是你说的那些话别人不会说,还是你会比那四位坐镇圣人更厉害?他们难道就真的抽不开身,非要让你来执棋?”
“为什么那把魔尊剑被小心翼翼压在阵底万年,结果就这一仗下来之后,中土那边竟然说放就放?你真以为扣押了剑身,那个叫摩羯的神器剑灵就翻不起浪花来了?”
说到这里,邋遢汉子侯君臣好像是话说得太多太快,有些喘不上气,于是停下来顿了片刻,最后说出了一个于少年而言最紧要的问题。
“你以为亚圣那一手,帮你修复了裂纹,你就真的痊愈不再是碎片拼凑起来的了?小子,我实话告诉你,你现在不仅仅是大道断头的问题,你的武道之路,也已经因为那一夜与墨千秋的对拳,被彻彻底底打坏了肉身而断了一半!你想三径同修?先想想怎么修好肉身吧!”
原本还有些呆滞的少年,在听到侯君臣最后这句毫无感情的言辞之后,彻底地脸色煞白了起来。
因为一句话而几近魂飞魄散的少年人,过了好久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抖抖索索地看着那一脸冷笑的邋遢汉子,颤声道:“你有办法吗?”
侯君臣闻言摇了摇头,如实道:“我没办法,我都没见过有你这么惨的,比当年碎了武胆之后如同落水狗似的我还惨!”
少年脸色更白。
却听那侯君臣说完一句,又不咸不淡跟了一句:“不过有人让我带话,等你醒了之后先去趟乡塾那边,你那个已经拜过了师的先生找你有事交代,然后再去趟镇南北灵观,陆天师那边可能也有事找你。”
一瞬间,少年恍然想起他那位历来温润如玉的青衫先生,说不定他有办法?又或者那位目盲老道长有办法?
他有些求助似的看了眼邋遢汉子。
却见他只是翻了个白眼,道:“别看我,我就是个负责给你喂药喂水,再等你醒来之后带话的,怎么会知道他们要找你说什么?有没有救,你去了就知道了!”
少年闻言并未直接抬步,而是先抬起头看着院墙外那棵老槐树,有些怔怔出神。
见少年迟疑,躺在他身后竹椅上的打更人也没有催促,只是忍不住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轻声念叨了一句。
“入春已满月,又逢倒春寒。”
不怪少年,近乡情更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