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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望舒见秦英豪发怒时一副神威凛凛的模样,心下也自骇然,抱着秦可伊不敢停留,抢到崖边,一手拉索,溜下峰去。他知附近有个山洞人迹罕至,便展开轻身功夫,直奔而去,手中虽抱了人,但秦可伊身子甚轻,全没减了他奔跑之速。
不到一盏茶功夫,已抱着秦可伊进了山洞,将棉被紧紧裹住她身子,让她靠在洞壁,心中踌躇:“若要解她穴道,非碰到身子不可,如不解救,时间一长,她不会内功,只怕身子有损。”好生难以委决,当下取火折点燃了一根枯枝。
火光下见秦可伊美目流波,俏脸生晕,便道:“秦姑娘,在下绝无轻薄冒渎之意,但要解开姑娘穴道,难以不碰姑娘贵体,此事该当如何?”秦可伊虽不能点头示意,但目光柔和,似羞似谢,殊无半点怒色,费望舒大喜,先吹熄柴火,伸手到衾中在她几处穴道上轻轻按摩,为她解通了受闭的经脉。
秦可伊手足渐能活动,低声道:“行啦,多谢你!”费望舒急忙缩手,待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好,过了良久,才道:“适才冒犯,实为无意之过,此心光明磊落,天日可鉴,务请姑娘恕罪。”秦可伊低声道:“我知道。我不怪你。”
两人在黑暗之中,相对不语。山洞外虽冰天雪地,但两人心头温暖,山洞中却如春风和煦,春日融融。
过了一会儿,秦可伊道:“不知我爸爸现下怎样了。”费望舒道:“令尊英雄无敌,这些人不是他对手。你放心好啦。”秦可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怜的爸爸,他以为你……你对我不好。”费望舒道:“这也难怪,适才情势确甚尴尬。”
秦可伊脸上一红,说道:“我爸爸因有伤心之事,是以感触特深,请你不要见怪。”费望舒道:“什么事?”一问出口,立觉失言,想要用言语岔开,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号称北斗刀客,平时聪明伶俐,机变百出,但今日在这个温雅的少女之前,不知怎的,竟似变成了另一个人,显得甚为拙讷。
秦可伊道:“此事说来有愧,但我也不必瞒你,那是我妈的事。”费望舒“啊”了一声。秦可伊道:“我妈做过一件错事。”费望舒道:“人孰无过?那也不必放在心上。”秦可伊缓缓摇头,说道:“那是一件大错事。一个女子一生不能错这么一次。我妈妈叫这件事毁了,连我爸爸也险些给这事毁了。”
费望舒默然,心下已料到了几分。秦可伊道:“我爸是江湖豪杰。我妈却是出身官家的千金小姐。有一次我爸无意之中救了我妈性命,他们才结了亲。两人本来不大相配,那也罢了。可是我爸有一件事大大不对,他常在我妈面前,夸奖你妈的好处。”
费望舒奇道:“我的母亲?”秦可伊道:“是啊。我爸跟令尊比武之时,你妈妈英风飒爽,比男子汉还有气概。我爸平时闲谈,常自羡慕令尊,说道:‘费长老得此佳偶,活一日胜过旁人百年。’我妈听了虽不言语,心中却甚不快。后来南天门的李丰粮到我家来作客。他相貌英俊,谈吐风雅,又能低声下气地讨人喜欢。我妈一时糊涂,竟撇下了我,偷偷跟着那人走了。”
费望舒轻轻叹了口气,难以接口。秦可伊话声哽咽,说道:“那时我还只六岁,爸抱了我连夜追赶,他不吃饭不睡觉,连追三日三夜,终于赶上了他们。那李丰粮见到我爸,哪敢动手?我妈却全力护着他。我爸见我妈妈对这人如此真心相爱,无可奈何,抱了我走了,回到家来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死去。他对我说,若不是见我孤苦伶仃,在这世上没人照顾,他真不想活啦。一连三年,他不出大门一步,有时叫着:‘玲玲,你怎地如此糊涂?’她说到此处,脸上一红。
费望舒虽见不到她脸上神色,但听她竟把家中最隐秘的可耻私事,也毫不讳言地告知了自己,感激无已,说道:“秦姑娘,那李丰粮存心极坏,对你妈未必有什么真正情意。”其实当时李丰粮诱走秦可伊的母亲之后,曾设计来害秦英豪,费望舒曾对秦英豪援手,但他此时却不提此事。
秦可伊叹了口气道:“我爸也这么说。只是他时常埋怨自己,说道若非他对我妈不够温存体贴,我妈也不致受了旁人之骗。我爸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说到待人处世的本事,却不及李丰粮了。那姓李的欺骗我妈,其实是想得我家传的一张藏宝之图。可是他虽令我一家受苦,令我自幼就成了个无母之人,到头来却仍白费了心机。我妈看穿了他用心,临终之时,仍将藏着地图的凤头珠钗还给了我爸。”于是将郑元康在李丰粮床底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最后说到那图如何给明珠他们抢去,那些人如何凭了昊天刀与地图去找藏宝。
费望舒恨恨道:“这姓李的心思也忒煞歹毒。他畏惧你爸爸,又弄不到地图,就想假手官家,将你爸爸擒住,好迫他交出图来。哪知天网恢恢,终于难逃孽报。唉,这宝藏不知害了多少人。”
他停了片刻,又道:“秦姑娘,不过我爸和我妈,却是因这宝藏而成亲的。”
秦可伊道:“啊,是么?快说给我听。”她虽矜持,究竟年纪幼小,心喜之下,伸手去握住了费望舒的手,但随即觉得不妙,要待缩回,费望舒却翻过手掌,轻轻握住了她手不放。秦可伊脸上一红,也就不再缩回,只觉费望舒手上热气,直透进自己心里。
费望舒道:“你道我妈是谁?她是范春旭范庄主的堂妹。”秦可伊更加惊奇,说道:“我自幼识得范伯伯,爸爸却从来没提起过。”
费望舒道:“我在爸爸的遗书中得悉此事,想来令尊未必知道其中详情。范庄主得到一些线索,猜得宝藏必在大顶峰附近,是以长住峰上找寻。他一来心思迟钝,二来机缘不巧,始终参透不出藏宝的所在。我爸爸暗中查访,却反而先他得知。他进了藏宝之洞,见到李丰粮的父亲与你祖父死在洞中,正想发掘藏宝,哪知我妈跟着来了。”
“我妈的本事要比范庄主高得多。我爸连日在左近出没,她早瞧出了端倪。她跟进宝洞,和我爸动起手来。两人不打不成相识,互相钦慕,我爸就开言提出求亲。我妈说道:她自幼受堂哥抚养,若让我爸取去藏宝,那便对堂哥不起,问我爸要她还是要宝藏,两者只能得一。”
“我爸哈哈大笑,说道就是十万个宝藏,也及不上我妈。他提笔写了一篇文字,记述此事,封在洞内,好令后人发现宝藏之时,知道世上最宝贵之物,乃是两心相悦的真正情爱,决非价值连城的宝藏。我见到这篇遗文,才知当时详情。”
秦可伊听到此处,不禁悠然神往,低声道:“你爸妈虽然早死,可比我爸妈快活得多。”费望舒道:“只是我自幼没爸没妈,却比你可怜得多了。”秦可伊道:“我爸爸若知你活在世上,就是抛尽一切,也要领你去抚养。那么咱们早就可以相见啦。”费望舒道:“我若住在你家里,只怕你会厌憎我。”
秦可伊急道:“不!不!那怎么会?我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就当你是我亲哥哥一般。”费望舒怦怦心跳,问道:“现在相逢还不迟么?”秦可伊不答,过了良久,轻轻说道:“不迟。”又过片刻,说道:“我很欢喜。”
古人男女风怀恋慕,只凭一言片语,便传倾心之意。
费望舒听了此言,心中狂喜,说道:“费望舒终生不敢有负。”
秦可伊道:“我一定学你妈妈,不学我妈。”她这两句话说得天真,可是语意之中,充满了决心,那是把自己一生的命运,全盘交托给了他,不管是好是坏,不管将来是祸是福,总之是与他共同担当。
两人双手相握,不再说话,似乎这小小山洞就是整个世界,登忘身外天地。
过了良久,秦可伊才道:“咱们去找我爸爸,一起走吧,别理范庄主他们啦。”费望舒道:“好的。”可是他一生之中,从未有如此刻之乐,实不愿离开山洞。秦可伊也有此心,觉得不如说些闲话,多留一刻好一刻,便问:“范庄主既是你长亲,何以你要跟他为难?”
费望舒恨恨道:“这件事说来当真气人。我妈临终之时,拜恳你爸照看我成人。我妈在我爸去世之前几日,在我襁褓中放了一包遗物,一通遗书,其中记明我的生日时辰,我费家的籍贯、祖宗姓名,以及世上的亲戚。后来变生不测,丑奴儿大哥抱了我逃走。他以为你父有害我之意,见到遗书中有范庄主的姓名,便抱了我前去投奔。哪知范庄主起心不良,想得我爸的《北斗秘籍》。他又隐约猜到我爸妈知道藏宝秘密,竟来搜查我妈给我的遗物。大哥情知不妙,抱着我连夜逃下大顶峰。我爸的《北斗秘籍》是带走了,但我妈给我的一包遗物却失落在庄上。这次我跟他约会,是要问他为什么欺负我一个幼年孤儿,又要向他索回我妈所遗的物件。”
秦可伊道:“范庄主对人温和谦善,甚是好客,想不到待你竟这么坏。”费望舒道:“这人假仁假义,单是他阴谋害你爸爸,就可想见其余……”随即语气转柔,说道:“不过现下我也不恼他了。若不是他,我又怎能跟你相逢?”
正说到此处,忽听洞外传来一阵兵刃相交之声,隐隐夹杂着呼喝叱骂。只声音极沉极闷,费望舒依稀分辨得出,秦可伊却还道是风动松柏,雪落山巅。
费望舒道:“这声音来自地底,那可奇了。你留在这里,我瞧瞧去。”说着站起身来。秦可伊道:“不,我跟你去。”费望舒也不愿留她一人孤身在此,说道:“好。”携着她手,出洞寻声而去。
两人在雪地上缓缓走出数十丈。这天是三月十五,月亮正圆,银色的月光映着银色的雪光,费望舒见到月光雪光映在身旁秦可伊皎洁无瑕的脸上,当真是人间仙境,此夕何夕?这时费望舒早除下自己长袍,披在秦可伊身上。月光下四目交投,于身外之事,全不萦怀。
两人心中柔和,古人咏叹深情蜜意的诗句,忽地一句句涌向口边。费望舒不自禁低声说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秦可伊仰起头来,望着他眼睛,轻轻地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是《诗经》中一对夫妇的对答之词,情意绵绵,温馨无限。突然之间,地底呼声转剧,两人当即止步,侧耳倾听。
费望舒一辨声音,说道:“他们找到了宝藏所在,正在地下厮杀争夺。”他从父亲遗书之中得知宝藏地点,曾进入数次,取出父母当年封存的文字,又取了李丰粮之父的黄金小笔。这日早晨他用小笔投射李静雅,就是示警之意。他虽知宝藏所在,但体念父母遗志,不肯发掘。这时辨声知向,料定明珠等定然见财眼红,正互相争夺。
费望舒所料丝毫不错,那地底山洞之中,南天门、饮马川山寨、平通物流诸人,为了争夺宝物,正自杀成一团。明珠袖手旁观,不住冷笑,心想且让你们打个三败俱伤,老和尚再慢慢一个个地收拾。
包志法与孟元泰又扭在一起,在地下滚来滚去。两人突然间滚到了火堆之旁,互欲将对方压在火上,哪知几个打滚,险些压熄了火头。明珠骂道:“压灭了火,大伙儿都冻死么?”伸出右脚,抄到包志法身底一挑,两个人一齐飞起,远离火堆,腾的一声,同时落地。
明珠嘿嘿一笑,弯腰拿起几根粗柴,添入火堆。正要挺直身子,忽见火光突突跳动,在对面冰壁上映出两个人影,人影也在微微跳动。明珠吃了一惊,转过身来,见山洞口并肩站着二人。一个脸带娇羞,乃是秦可伊,另一个虬髯戟张、眼露杀气,却是北斗刀客费望舒。
明珠“啊”的一声,右手急扬,一串铁念珠激飞而出。念珠初掷出似是一串,其实串着铁珠的丝线早给他捏断,数十颗铁珠上下左右,分打二人要害。这是他苦练十余年的绝技,从“满天花雨”的手法中化出,恃以保身救命,临敌之时从未用过,此时陡逢大敌,事势紧迫,立施杀手。
费望舒微微冷笑,踏上一步,挡在秦可伊身前。明珠见他并无特异功夫挡避,心下大喜,暗道:“原来你装模作样,功夫也不过尔尔,这番可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了。”正自得意,但见费望舒双手衣袖倏地挥出,已将数十颗来势奇急的铁念珠尽行卷住,衣袖振处,嗒嗒急响,如落冰雹,铁念珠都飞向冰壁,只打得碎冰四溅。
明珠一见之下,不由得心胆俱裂,急忙倒跃,退在丁志清身后,生怕费望舒跟着上前,大叫一声:“不好了!”双手抓住丁志清背心,提起他一个魁伟长大的身子,就往火堆中掷将过去。他本意将火堆压灭,好叫费望舒瞧不见自己,哪知道火堆刚得他添了干柴,烧得正旺。丁志清跌在火中,衣服着火,洞中更加明亮。
费望舒见明珠一上来就向自己和秦可伊猛施毒手,想起丑奴儿适才所言,这和尚卑鄙恶辣,无所不用其极,心中怒火大炽,立时也如那火堆般烧了起来,弯腰抄起一把珠宝,托在左手掌心,右手食指不住弹动。
但见珍珠、珊瑚、碧玉、玛瑙、翡翠、钻石、水晶、猫儿眼、祖母绿、各种各样的珍物,如雨点般往明珠身上飞去。每一块宝物射到,都打得他剧痛难当。明珠纵高蹿低,竭力闪避,但费望舒手指弹出,珍宝飞到,准头不偏半点,明珠又怎避得开?洞中人数不少,这些珠宝却始终不碰到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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