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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上次病过一场以后,廖府的事,都交给云绡了,她只负责养病。
夫人青莲派了二夫人半夏来给自己治疗,配了上等的药方,用名贵药物保着。
为廖府操劳一生,可是廖府,也给了诺云应有的尊重和体面,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孩子们对她都是很恭敬的,姑姑,姑奶奶的喊着,谁也不会把她当作下人。
到了暮年之时,诺云跟青莲一样,享受着廖府给予的尊荣,可她的心事,却越来越重了。
百年归根,入土为安,这是每个人都关心的身后事,可诺云百年之后,应该去哪里呢?
诺云自己是想葬在小姐陈仪身边的,到了地底下,她也要去伺候小姐。
但是没名没分,不过是廖府的丫鬟,有什么权力葬入廖府的祖坟?
越想越难过,廖府孩子们孝顺,大抵也只能随意找一块墓地埋了吧。
诺云五岁就卖到了陈府,在陈家伺候了十几年,在廖府伺候了三十多年,她的心里,除了小姐陈仪,就是廖府一大帮子人了。
三十多年,呕心沥血,无论是老爷夫人,还是孩子们,个个都是诺云的牵挂。
只要想起百年之后,就要孤单的葬在孤坟岗上,诺云心里就难受。
五岁之前,诺云是悲苦的。她有爹娘,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父亲做一些小生意,家里也有一处院子,相对来说,诺云家也是中等家庭,不至于到卖女儿的地步。可是她残暴又自私的父亲,只喜欢最小的儿子。
诺云两岁就记事了,因为她父亲,经常毒打母亲和姐姐,两岁的诺云,走路都不稳,就会看父亲的脸色了。
无论多冷多饿,只要爹爹在,她就不敢哭。弟弟吃着大馒头,吃着瘦肉粥,诺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口水直流。
家里也没有穷到吃不起饭,可是父亲把她们三姐妹不当人啊,好吃的,好穿的,都得留给弟弟。
而三姐妹,全部都成了弟弟的丫鬟,伺候他,还要挨打。
诺云的母亲被父亲打怕了,也不敢为女儿争取什么,只能看着他们衣不蔽体,毫无尊严的活着。
诺云三岁的时候,她亲眼看到大姐被父亲卖了,拿了人牙子180两银子。
诺云记得姐姐被人带走时,哭得很凄厉,嘴里喊着:“爹娘,别把我卖了,我可以做饭买菜洗衣服,还可以照顾弟弟啊。”
父亲才不会在意大姐的哭喊,家里还有两个丫头片子,洗衣做饭还怕没人?
就这样,大姐被人牙子拖走了。母亲只能暗暗的哭泣,毫无反抗之力。二姐长大一些后,又被父亲卖了,得了200两银子。
二姐没有哭,冷眼看着父亲母亲,义无反顾的走了。
因为她知道,哭没有什么用,遇到这样的父母,还不如去做丫鬟,最坏,也坏不过在家的猪狗生活吧。
诺云以为自己会躲过被卖的命运,毕竟家里只有一儿一女了,可是自私自利的父亲,并没有放过她。
诺云五岁的时候,京城陈府要给家里的小姐挑一个机灵的丫鬟,人牙子找到父亲,一顿利益诱惑:
“足足三百两啊,别人家可是没有这个数。而且陈府是读书人家,错过这个机会,你可得后悔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女儿想往陈府送,只是人家小姐没有看上。”
卖女儿,还有赶着要卖的,真是可笑至极。
父亲心动了,前面两个没有卖一个好价钱,这个碰到机会了,那就卖了吧,反正家里的女人还能生,没有洗衣做饭,家里女人也能做啊。
就这样,诺云被卖到了陈家。诺云跟二姐一样,没有哭,乖巧的却来陈家。
一个悲苦命运的小姑娘,没有想到,到了陈家以后,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家是读书人家,老爷待人和善,夫人也很宽容,府里的下人,从来不会挨打,还生活很好,经常有肉吃。
特别是诺云,跟了小姐以后,吃喝上等,还可以跟着小姐去上学,读书识字。
夫人也会教小姐和诺云刺绣,只是小姐不喜欢刺绣,哭闹着不肯学,夫人就让诺云学,还说:“以后小姐出嫁了,你们都不会刺绣,会别人家笑话的。”
诺云很懂事,小姐不会,她会就可以了。
暗暗用功,学了一手好刺绣,同时,还跟着夫人学会了看账本,夫人说,小姐是嫡女,以后肯定是要做主母的,要是不会管家,家里的钱财被下人骗光了也不会知道。
小姐不喜欢学,诺云就认真的学,跟小姐嫁入到廖府以后,也一直都是诺云在管家,小姐看见那些账本就头疼。
陈府对诺云真的很好,诺云也懂得感恩,一心都在小姐身上。
小姐15岁的时候,遇见了小少爷的朋友廖靖。
那时候的廖靖,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可他见到小姐第一眼时,就郑重的对小姐说:“仪姐姐,你等我长大,我一定要娶你。”
廖靖是小孩,仪姐姐也是小孩,便打趣道:“你一个小孩,还没有长大,仪姐姐就嫁人了。”
廖靖不高兴了,就在京城四处散布谣言:“陈府大小姐,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谁要是敢娶她,就是我廖靖的敌人,我迟早要弄死他。”
一个小孩的话,谁会在意?可是谣言说得多了,就有人相信了。
廖靖每到过年过节,都会往廖府送礼,就算老爷不高兴,也要送,还留下那句话:“仪姐姐是我老婆,谁也不许娶。”
陈家可是官宦人家,怎么会看上一个生意人呢?
而且当时的廖府,已经落魄了,老爷子因为丧妻,一蹶不振,整个廖府,全靠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撑着。
廖靖年岁不大,却很老道,他12岁就带着粮食食盐,去辽国置换皮毛赚钱。
一路上,他爹爹的老朋友,也怜惜这个孩子,土匪都给他让道。
一来二去,廖靖的商路打开了,渐渐赚钱了。
听说一来一去,就可以赚几千两银子呢。
赚钱再多,陈府老爷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商人的地位,在大宋有所提高,但是做官的,依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商人啊。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姐居然对当初那个幼稚的小孩动心了。
而且廖靖天天往外放话,说陈家小姐是他妻子,再加上廖靖年年都往陈府送礼物,久而久之,小姐到了十八岁,居然无人上门提亲。
陈老爷着急了,便不要廖靖登门了,可是廖靖是谁啊,不让他登门他就爬墙,爬树,见了小姐,就喊:“仪姐姐,你要等我,我回来娶你的。”
陈仪从以前的调笑,变成了含情脉脉,她对其他男子毫无兴趣,一心等着廖靖来娶她。
终于,小姐21岁了,都成了老姑娘了,刚满18岁的廖靖,带着十八箱聘礼,来求娶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