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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看着渐渐远去的几人,眯眼笑道:“信!他会来的。”
不怕金刚怒目,只怕眯眼菩萨。
……
日头西斜,卖花里村各户大多都已将橘子摘走,所剩无几,只个别树上余下三五个果形丑陋或是没能挡住虫蛀的果子,除了秦娴家的果林,如今还有半数未曾采摘。只秦母一人自然一时摘之不完,她又不舍得花钱雇人,今日已用牛车搬回一车,如今这是第二车,日光打在脸上,她脸上会起红斑,所以秦母用粗布包头,直绕到脖领,盖住整个脸,只露出个眼睛,两侧视线受阻。只听得哎呦一声,秦母以为自己没看到身侧压到了人,连忙取下肩头皮绳,撩下粗布头巾,转到木板车侧边查看,只见空无一人。这时又是一声哎呦传来,秦母这才发现是路边渠沿站着一人。
献远山大步行至车旁,又是接连哎呦三声。
秦母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和颜悦色道:“村长发生何事了,可是我这板车压坏了您东西。”说着便探着身子在车底张望。
献远山上前一步扶起秦母道:“没有的事,我是惊叹于怎你一介女流,却拉如此一车橘果,岂不是累坏了身子,你家秦娴呢?”
秦母撤回被抓住的手臂,笑道:“许是上山为我采药了。”
献远山不置可否,心道就你那兔崽子还上山为你采药,怕不是寻毒药吧,但还是故作姿态道:“真是孝顺,是个好后生,那你也等他回来或者叫个帮手才是,这如此一车你一女流之辈如何使得。”
秦母或许不聪慧,却也不是耳目闭塞愚蠢之人,再者自己儿子在村里名声他是知道的,不说蛀虫毒瘤,也是个过街老鼠,哪有孝顺一说,秦母秉性刚直,虽见不得惺惺作态,但村长有舍屋之恩,也不好说什么便道:“您谬赞了,是有何事寻我?”
献远山面露难色,道:“红娘,你也知道咱卖花里比不得谷子村栗子村,就是其他各村也比不得,每年橘子橘花都是大剡王朝采买,拿去饲养宠兽,装饰庭院,若是断了这棵稻草,村子就算完了。”说着摇头叹息道。
秦母闻言坦然失色,忙问道:“可是大剡贵人们不要橘果了?”
献远山道:“现在还没有。”突然一咬牙作势给秦母跪下,秦母慌忙扶住,道:“村长这是做什么?”
献远山竟有眼泪流出,恓惶道:“红娘,你们母子是我领着落户的,虽是外来户,但如今也算卖花里的一份子,不能见村民于水火之中而无动于衷啊。”
秦母道:“您与卖花里于我有恩,贫妇不敢忘,您有什么就说吧,您先起来。”
献远山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道:“大剡殿下看中古家养女,欲收为……收为妾室,可古颢的性子断无可能与朝廷打交道,因此无人敢去说项,你与古颢,叱奴安情谊深厚,你看由你去促成此事可好?”
秦母愣住。
献远山接着道:“若是惹得殿下不快,断了卖花里采买,村子就完了,况且这也是桩好事,叱奴安从此鱼跃龙门摇身一变成了贵人,也是她的福分,红娘,卖花里死活系于你一身啊!”
秦母半晌才回过神,扶起献远山,颓然道:“是福是祸,旦凭安安心意,她若是肯,我乐于促成,若是不愿,贫妇自去与殿下替安安告罪。”
“好,好。”
献远山连道两声,看着重新带上粗布头巾,挂起车绳的秦母道:“要不我帮你找人摘橘子吧?”
秦母拉起车道了声不用了。
待秦母走远,献远山掏出怀中手帕,擦拭面庞,自然自语道:“告罪?”
“啊”,“啊”,
突然献远山没来由地两声干嚎,阴阳怪气自语道:“我这可是看家本事。”
竟是在学刚才给秦母下跪时的自己。
秦母拉着板车回到家中,也无心卸下板车上的橘子,就那么坐在院子里,直到日头没过屋檐,方起身进屋拿出一个布包出门。
……
年轻道人现在觉得这趟祖洲不虚此行,虽说至今没寻到“香米”,却是与之前行走有着不同以往的感觉,这两个痞子做事不守规矩,一届凡俗不仅对自己拳脚相加,更是把主意打到大剡,西贺,还绑了宋家子弟,虽说他自己没见过宋家之人,但当今世上能将贯钱随手扔出,也就只有汶山宋家大院,这是一日之内几乎得罪小半个世间啊。
念及此,他不禁道:“伸手笑敛和尚蜕,也打汶山万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