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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仁才开口问道，“石大哥，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是一个老爷子收藏的，老爷子去世了，他儿子卖给我的，据他儿子说，老人生前其实更喜欢下面这块料子。”
“只不过这块料子看起来有点像阿婆坑的，品相比上面那块差多了，我也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喜欢这块……”
何仁看直播间里的弹幕，解释道，“阿婆坑是明代皇家开的砚坑之一，只不过料子相对一般，尤其是这块，看起来就更一般了，不过……”
何仁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其实这不是一块砚料。”
“啊？踩地雷了？”
石当直接站了起来，当时他听老爷子的儿子说法，以为这块料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就用十万块钱买了下来，比之前那块水坑货还贵了一倍。
虽然那块水坑货赚了不少钱，但是这个雷石当踩得也不舒服……
何仁摆了摆手，“石大哥，你先别激动，不是踩地雷，而是捡大漏了。”
“啊？”
“石大哥，玉石行业你了解吗？有一些造假高手，能在质量差的料子外面做一层皮，而且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石当一惊，这种技巧他当然听说过，不仅听说过，他还见过。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卖高价。不过何仁口中那种一点痕迹都不留的技术现在几乎已经失传了，做皮这种把戏只能忽悠一些新手。
但是何仁提到了这一点，石当又站了起来，“何老板，你的意思是，这里面其实是一块好料子？”
说完之后，石当又觉得不对劲，“可如果是一块好料子，为什么要做一层品相这么差的皮子？这不符合逻辑啊。”
何仁摆了摆手，“里面不是一块好料子，而是成品。”
“成品？”
石当又是一惊，不过逻辑倒是理顺了，也许那个过世的老爷子无意中得到了一方名砚，怕别人觊觎，就搞了这么一手，所谓财不露白，倒是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石当就激动起来，“何老板，里面会不会是名砚？还是御砚？”
何仁小熊摊手，“我没有透视眼，也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验证一下就行了。”
“飞哥，去楼上，拿点工具下来。”
刘飞应了一声，转身噔噔噔地上楼了。
何仁暗自叹了口气，其实他还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刚才皱眉的时候，就用鉴宝眼看过了。
名称：清 “王铎”铭宋坑端砚
年限：三百七十二年
估价：120-150万
何仁犹豫就是因为他在想，要不要坑一把石当，把这个漏吃下来。
想了半天，何仁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之前捡漏，要么是在地摊和拍卖会上，要么是别人主动想坑他，他顺势而为。
一个是正常的买卖行为，另一个是反击，何仁没什么心理负担。
石当这次就不一样了，人家是主动拿东西上门让何仁鉴定，何仁还真下不去手。
就在这个时候，刘飞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捧着何仁的工具箱，何仁从里面找出来一个包着布的小锤子，还有一把像手术刀似的小刀，开始在石当的料子上轻轻敲了起来。
不多时，料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裂纹，石当精神一振，这样就代表着何仁的猜测没错，外面确实包了一层皮，正常的砚料不可能一敲就裂！
何仁手脚并用，没多长时间，一方紫中泛红的端砚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张诺甚至举起了手机频频拍照，准备一会儿发朋友圈……
直播间里的宝友也是高呼牛逼，这种场面，他们平时可看不到。
石当的眼力不错，脱口而出，“是宋坑的！还是老的！”
何仁负责翻译，“宋坑是端砚名坑之一，老料做出来的端砚就更难得了。工艺也不错，双框线，内浮雕了云纹。背面也是浮雕，雕的是《寿天百禄》图，山石、柏、鹿雕刻精细，寓意非常好，大师工无疑。”
“而且这方端砚年头不算短了，应该是顺治八年的。”
这下连石当都懵了，“何老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年份也太具体了吧？”
“因为这是名砚，你仔细看看旁边的砚铭。”
何仁这么一说，石当立刻把砚台拿了起来，右侧确实有砚铭，字数还不少。
“道默祝仆生日，以砚来堂，云非取受天百禄之意，原公真才不怀耳，所谓文字之交，与世非者也。辛卯三月王铎记。”
石当立刻就震惊了，“这是道默送给王铎的！”
宝友们那是相当难受，他们可不知道道默和王铎是谁。
何仁笑着解释道，“道默就是戴明说，这是他的字。这人是明末清初的大官，官居东阁大学士，还当过户部尚书，也是有名的画家，擅长画竹子，他的《墨竹图》就藏在故宫博物院。”
“王铎也当过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太子少保。两人曾同朝为官，但王铎的名气比戴明说大一些，这里指的是艺术上的名气。”
“王铎书画双绝，尤其擅长书法，他的草书放而不流，纵横郁勃，骨气深厚，和董其昌齐名，称为‘南董北王’，王铎存世的书法，一两千万的不在少数。这个砚铭就是王铎亲笔写的，所以你们知道石大哥为什么激动了吧？”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具体年份，因为历史上有记载，这方端砚是道默在王铎六十大寿的时候送给他的，王铎看了以后非常喜欢，也非常感动，拖着病躯挥毫写下这则砚铭，然后找工匠刻在了上面，第二年秋天，王铎就病逝了，所以时间还是可考的。”
“这是名石材质、名人赠予、名人收藏，价格就更高了。”
石当还在那感慨何仁的知识储备呢，张诺开口问道，“值多少钱？”
何仁假装思忖片刻，“最少也能卖到120万。”
石当面露喜色，给何仁竖了个大拇哥，他是掮客，自然对价格更为敏感，何仁开出的价格极为准确。
他哪知道何仁的外挂更新了……
何仁也非常喜欢这方名砚，以他现在的大师级行书，用这种名砚才符合他的身份嘛。
“石大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出手的想法？”
石当一怔，随即点点头，他还以为何仁想要买下来放在店里呢，立刻说道，“没有何老板，我也不可能发现这方名砚，这样吧，一百万，您拿走。”
何仁连连摆手，“石大哥，就按120万的价格来，我还想请您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