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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八大处公园位于西山南麓,其中共有八处古刹,故而得名八大处。
通往公园门口的八大处路两边,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兜售香烛的小贩,他们殷勤地向路过的游客们介绍着自己手中和背包中的香烛,并且煞有介事地告诉他们,自己所售卖的香烛比公园寺庙内的要便宜一半以上。有的游人任凭他们花言巧语,依然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勇往直前,另有一些游人则驻足琢磨着,最终还是掏出钱包。
李讴歌看着这些售卖香烛的小贩,问于行之:“咱们今天烧香吗?”
于行之则问江小鹿:“今天咱们烧香吗?”
江小鹿看了看司雅和王若涵,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烧香,毕竟自己并不是虔诚的佛教徒。
司雅也犹豫:“要不然……咱们就烧烧香,来都来了,不给佛祖烧点香不太合适吧。”
于行之:“你说的有道理……那就烧点吧,既然想求人家办事儿,不花点钱哪儿行。”
李讴歌自嘲:“咱们一个个都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真到裉节上,还是迷信了。”
于行之:“那你别烧,看见佛祖就干挺着,看你们俩谁横……”
李讴歌:“我说的是咱们,也包括我……我认怂,该给佛爷烧香就得烧香,对吧,要不然显得咱……我心不诚。”
于行之随机挑了一个附近的小贩,买了两捆签香。“够了吧?”他问几人。
“够了够了,”李讴歌看着于行之一手一捆香,说,“心意到了就行。”
“那叫心到神知,”王若涵说,“赶紧把香装进书包里吧,别到了门口人家不让进去。”
到了售票处,李讴歌主动去排队。前面的人不多,他很快就拿着五张票走了出来,分到了每个人的手上。
进了公园,于行之肆无忌惮起来,他不顾另外几人嘲笑的眼神和话语,义无反顾地拉起了江小鹿的手。江小鹿任由于行之拉着自己的手摆来摆去,开心地笑着。
“于行之,你收敛点儿啊,”司雅白了于行之一眼,“这可是在和尚庙里呢,小心对佛祖不敬。”
于行之:“没事儿,人家是佛爷,觉悟比你高,怎么可能会像你这么小心眼儿。”
不过到了灵光寺的大门口,于行之还是撒开了江小鹿的手,他虽然自诩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现在毕竟还是在人家地盘上,多少还是要收敛一点。
“灵光寺挺灵的,”走上高高的台阶,来到大殿前,王若涵双手合十,对着舍利塔深鞠一躬,说,“这里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的舍利子。”
李讴歌自言自语道:“不就是骨灰吗。”
司雅赶紧往边上挪了挪,也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我不认识那个人,他胡说八道的话,跟我可没关系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讴歌赶紧凑到司雅边上,双手合十,对着舍利塔说:“佛祖别听她瞎说,她骗您呢,我们俩其实是一势的。”
司雅噘着嘴打了李讴歌一下,对着于行之嗔道:“哥,你看他呀,老欺负我!”
于行之:“这时候知道叫我哥啦?”
司雅故作不高兴地:“小鹿,你看看呀,自从给你当了哥哥之后,都不愿意认我这个亲妹妹了。”
于行之:“表的,表的啊……你自己说说,这几年你叫过一声哥没有?”
司雅:“当着佛祖呢,你说话可别亏心啊……刚才我叫你哥没有?”
于行之:“这句不算,我是说以前。”
司雅:“当着佛祖你不能说瞎话,刚才就是现在的以前啊,反正我是叫了。”
李讴歌见他们兄妹二人斗嘴,看得正开心,发现王若涵缓缓向佛牙舍利塔殿走去,便也跟了上去。江小鹿拽了拽于行之的衣袖,指了指他的背包,示意他现在把香拿出来。于行之把书包摘下,打开拉链,拿出签香。
“是现在就要烧吗?”于行之看着边上硕大的铜制香炉中冒着烟,偶有游人还在往里续香,便问,“在这儿烧还是进去殿里面烧?”
江小鹿:“我也不知道,先跟着他们进殿看看吧,不知道里面让不让烧。”
于行之三人追上王若涵二人,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佛牙舍利塔殿,里面并没有可以点燃香火的地方。
王若涵虔诚地跪倒在蒲团上,闭上眼双手合十,然后双手摊开,手心朝上,一揖到地。她接连重复了数次这个动作,边上的李讴歌也学着她,连续做着这个动作。于行之不知其意,但是又不想显得自己对此类事宜不甚了解,便也偷偷学着王若涵的动作,假装熟练地跪拜着,司雅和江小鹿也是有样学样。
“佛祖保佑,希望我高三这一年顺顺利利的,希望高考能考出一个好成绩,希望我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希望我的父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希望我们大家都快快乐乐的,希望我们大家的前途道路一片光明,佛祖保佑……”江小鹿一边跪拜,心里一边默默地念叨着。
几人出了殿,司雅偷偷问王若涵:“刚才拜佛的时候,怎么还得手掌心朝上啊?这有什么讲究吗?”
王若涵:“我奶奶说这是为了接福,具体的我也不太懂,我也是看我奶奶这样拜,我跟着学的。”
于行之以前见过王若涵的奶奶。那位虔诚的老太太出生于南昌起义那一年,封建家庭给予了她一双还没有手掌大的小脚,于行之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见她就连下楼买趟酱油都要拄着拐杖。在于行之的印象里,王若涵的奶奶信奉的是基督教,因为他在她家见过一群老太太对着耶稣张开臂膀的画像祈祷。不过那位老太太无论是信奉耶稣亦或是如来,也没能保佑她顺利活到二十一世纪。
“我记得你奶奶是基督教徒啊?”于行之说。
“我奶奶呀,什么都信,”王若涵笑了,“早上拜耶稣,晚上拜佛祖,隔三差五的还跟着乱七八糟的人练那些乱七八糟的功,要不是国家取缔得早,就连那个功她也得陷进去。”说着,她双手转着圈比划着。
李讴歌:“你奶奶也真够神的。”
王若涵:“我奶奶还算凑合啦,跟她一起祈祷的一个老太太,冬天晚上在家里烧香,也没等香灭了就去睡觉了,不知道怎么就把佛龛点着了,死了。”
李讴歌:“烧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于行之:“哦,我知道这事儿,就在我奶奶家边上那楼,那个老太太自己一个人住,不是烧死的,是烟熏死了,来了一堆消防车,楼前头全都是消防员滋完水结的冰,我印象特深,还摔了我一个跟头呢……这么一说得有十来年了吧。”
王若涵叹了口气:“唉,差不多吧,我奶奶没了都八年了。”
舍利塔前广场上的铜制香炉边上,江小鹿拿着一把点燃的签香,再次闭上眼睛,她心里默默地又把自己刚才在殿中许的愿念叨了一遍。
于行之看着闭眼祈祷的江小鹿,蓦地想起了杨柳依的一张照片,那是在一个深秋时节,七叶树的叶子已经变得黄中泛红,她同样站在这个一人多高的香炉前,手持点燃的签香,闭着双眼,面露微笑,似乎在认真祈祷着某件让她心满意足的事情。于行之记得,这张照片应该是高二那年元旦之前,杨柳依亲手送给他的,现在应该还夹在自己的某本相册中。
于行之赶快掏出手机,拍下了祈祷着的江小鹿。
“你都许什么愿啦?”于行之看着江小鹿把香续进烟雾缭绕的香炉中,问。
“不能告诉你,要不然该不灵了。”江小鹿歪着脑袋,调皮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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