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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丹朱翻了个身看着他,声音含糊不清问:“这么早去哪呀?”
“昨夜先生派人来通知我,让我今天早上去太傅府一趟,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君行之穿好衣服,回过身给她盖了盖被子,柔声道:“我去一趟,你再睡会儿。”
祁丹朱蹭了蹭柔软的枕头,轻轻点了点头,君行之爱怜地看着她,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了抚,才悄声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祁丹朱睁开清明的眼睛,在床上缓缓坐了起来。
屋内熏香萦绕,四下肃穆,正是黎明前的寂静。
祁丹朱抬眸看了看窗外清冷的晨光,手指轻轻抚摸过身旁的枕头,枕头上仍留有余温,带着君行之身上的气息。
天色未亮,习绿驾着马车,带着祁丹朱偷偷出了宫,直奔莲花村。
习绿已经提前调查过,孙文显昨夜就宿在他那个外室那里,此时正在莲花村中酣睡。
清晨的村落静悄悄的,大多数人家都还未起来,马车抵达莲花村的时候,只有少数几家燃起了炊烟,远远看去淡雅宁静。
孙文显的外室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便被习绿捂着嘴巴带了出去。
孙文显从床上爬起来,惊恐地后退,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祁丹朱摘下帷帽,露出了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冷冷地看着他。
孙文显倏然一愣,大惊失色道:“公主!您怎么会来这里?”
自从上次摘牌匾的事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祁丹朱,如今忽然看到祁丹朱,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祁丹朱在桌边坐下,“本公主好心,看你大劫将至,特意前来通知你。”
孙文显眉头蹙紧,忍不住在心里骂了祁丹朱几句,觉得她一大早晨就来故意找自己麻烦。
但他经过上次的教训,面上不敢显示出半分不悦来,老老实实地下床跪在祁丹朱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草民拜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祁丹朱不耐烦道。
她抬眸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孙文显将外室安置在莲花村里,屋里摆放的东西看起来低调无华,实则都价值不菲,就连桌上摆放的花瓶都价值千金,只是不识货的人看了只会将这当做普通的花瓶,不会知道这小小的屋子实则是个金窝。
旁边小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一岁多,小脸白嫩红润,身上盖着蚕丝锦被,正不受干扰地沉睡着。
孙文显站起来,狼狈地往身上披了件外套,拱手道:“不知殿下刚才说草民大难将至是何意?”
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刁蛮公主能有什么正事?她不知为何又突发奇想地来折腾他,着实是苦了他了。
就算这刁蛮公主真的有什么事要跟他说,也没有必要这么一大早上直接来他家里说吧?她竟然还命人动作粗鲁地将他外室绑了出去,真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他刚刚睁开眼睛看到她们站在床边,还以为是自己家里的母老虎杀过来了,吓得三魂差点没了七魄,就差直接跪地求饶了。
如果祁丹朱不是公主,他早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祁丹朱看他面色,就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悠悠一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科举舞弊的事情藏不住了。”
孙文显整个人倏然愣了一下,惊恐地看向祁丹朱,一下子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霎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疑不定地喘了一口气。
他看着祁丹朱,勉强故作镇定道:“殿、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草民不知道什么科举舞弊……草民什么也没有做过。”
祁丹朱嗤笑一声,声音平淡道:“孙文显,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有何用?想好等会儿在官差面前怎么说了吗?”
孙文显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祁丹朱不咸不淡道:“琼山书院自从由你接任之后,已经日渐没落,这几年及第的书生越来越少,已经好几年不曾出过状元,只有零星出过几个榜眼和探花。”
孙文显讷讷点头道:“草民能力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
祁丹朱稍稍停顿了一下,轻轻笑道:“但是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每年从琼山书院退学的那些书生里,经常会有人高中状元。”
孙文显愣了一下,额上冷汗更甚。
“这些高中的人里有的是想来琼山书院读书,还未来便打消了念头,有在琼山书院读到中途就因为各种各样原因退学离去的,还有临近科举前才不声不响离开琼山书院的,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
孙文显咽了咽口水,问:“什么特点?”
祁丹朱抬眸看向他,乌眸里透出冷意,“他们要么家中富裕,要么家中亲族在朝中身居高位。”
孙文显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忐忑不安地看着祁丹朱,抖着唇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祁丹朱面容带笑,却让他生出无尽的压迫窒息之感。
她笑吟吟道:“你利用琼山书院寻找合适的科举舞弊人选,待串通一气后,想尽办法让这些人提前离开琼山书院,你这样做,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他们撇清关系,不让人怀疑到琼山书院,好方便你们暗中进行勾当。”
“长此以往,琼山书院在外人眼中虽然日渐没落,但是也潜移默化的降低了琼山书院的存在感,正好方便你们暗箱操作,反正无论琼山书院名声如何,你都已经捞了个盆满钵满。”
孙文显双腿忍不住打起颤来,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脸色发白,“殿下,这……你是听谁胡言乱语……我……”
祁丹朱没有理会他颠三倒四的辩解,继续道:“你们本来一直将科举舞弊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今年你失去了琼山书院的牌匾,不得不做出改变。”
她轻笑了一下,慢悠悠道:“琼山书院失去御赐的牌匾就等于失去了活招牌,再继续这样下去,琼山书院就真的要彻底没落了,你可以不在乎琼山书院是否没落,但你不得不在乎你自己的利益,如果琼山书院没落了,去琼山书院求学的人就会越来越少,那么达官显贵和官家子弟也会越来越少,这不利于你从中筛选你想要的人。”
“科举三年一次,琼山书院想要维持辉煌,就必须抓紧这次机会彰显名声,所以此次科举,琼山书院至少要有一名学子及第才能稳住名声,否则琼山书院的名声就要一落千丈,那么你想继续挑选科举舞弊的人就难上加难,所以你不得不抓住这次机会。”
“但也因此,你才露出了马脚。”
孙文显怔然看着她,忽而想起当初被她摘下那块牌匾的场景。
如祁丹朱所说,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了那块牌匾,他就不会让今年科举舞弊的人留在琼山书院,那么就不会让人直接怀疑到他,应该就不会暴露得那么快,更不会牵扯出之后的事。
这一瞬间,孙文显忍不住产生一丝怀疑,祁丹朱当初之所以那样做,究竟是无意之举,还是故意设计,逼迫他露出马脚?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抬眼看向祁丹朱。
窗外的太阳不知不觉升了起来,晨光映在祁丹朱娇美的面容上,她浸在光晕中,看起来纯美而无害。
孙文显心底却忍不住发寒,如果祁丹朱早已洞悉一切,那他岂不是早就已经自投罗网?
他膝盖一软,一下子跪在了祁丹朱面前,“草民知道错了,求殿下救我!”
祁丹朱如果想看着他死,就不会跑来这一趟,祁丹朱既然来了,就一定是有办法,他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祁丹朱,指望她能救自己。
“魏丞相和姜太傅已经亲自查清科举舞弊案的经过,罪证确凿,今日早朝他们就会当朝向父皇禀明此事,父皇很快就会下旨来抓捕你,你罪无可逃。”祁丹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淡淡道:“天亮了,抓你的人应该快来了。”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