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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仁扈面色变了变,像被戳中痛脚一样,绷紧了下颌。
他神色慌乱,磕磕绊绊道:“你这个臭丫头在说什么,老夫……”
祁丹朱一步一步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上,看着姜仁扈咄咄逼人道:“你只教太子,不是因为其他人天资愚笨,也不是因为你自视甚高只想教皇子,而是因为你只教陈皇后的儿子。”
姜仁扈嘴唇颤抖,看着祁丹朱的眼睛,颤声道:“臭丫头,你你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你娘……你娘难道是?”
祁丹朱眼眶微红,一字一句道:“我娘是沈家嫡女沈柔雨,你既然与皇后相识于微时,应该还记得她最好的手帕交。”
姜仁扈怔愣,恍惚间仿若看到那两个如花少女并肩站在城楼下施粥的模样,匆匆数年,竟已物是人非。
他回过神来,声音嘶哑又难以置信地道:“你娘怎么会成了柔妃?她不是嫁给了君鹤晏吗?”
“说来话长。”祁丹朱垂了垂眸,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问:“太傅,您对陈皇后心中有爱也有愧,现在陈皇后的儿子有机会重返太子之位,您帮还是不帮?”
姜仁扈神色一震,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颤抖问:“你说的是太子?太子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可能还活着?”
祁丹朱看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语气无波无澜道:“姜太傅,我早已完成了您的愿望,您是太子的太傅,这辈子只教太子。”
姜仁扈愣在原地,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他诧异地看了祁丹朱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双目一下子亮了起来,整个人激动地全身颤抖,“行之……是行之!”
祁丹朱轻轻笑了一下,“我没有骗您吧,我说过我会完成你的愿望。”
姜仁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连‘诶’了几声。
祁丹朱离开之前,姜仁扈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拧眉道:“你个臭丫头,老夫是着了你的道了,科举舞弊案那次,你分明是故意将老夫骗去,让老夫看了一场戏,引得老夫产生怀疑,借着老夫的手开始调查下去。”
祁丹朱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太傅,戏是真的,便足够了。”
她掀开门帘,含笑离去。
姜仁扈神色无奈,唇边却是压不住的笑意。
天将破晓时,祁丹朱站在御史令的府邸前,她掀开兜帽,抬头深深看了一眼牌匾,抬脚走了进去。
御史府内清雅肃穆,庭院中空无一人,只有路边的烛台亮着,延伸向前,灯光明明的照亮前路,似乎一直在等待来客,祁丹朱一路无人阻拦,顺着灯火走到了孟怀古的屋前。
孟怀古一身湛蓝布衣安静地坐在席居上,屋门大开,正对着明亮的庭院。
屋里燃着一盏油灯,他身形清癯,鬓发间有几缕白丝,面前的方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茶香。
他静静地看着庭院的方向,微微阖眼,似乎昏昏欲睡,又似乎一直在等待来人,直到一道倩丽的人影远远走来,他的目光倏然一亮,逐渐变得清明。
祁丹朱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上高高的台阶,她轻轻启唇,声音清润地响起,孟怀古还未见其人,就已经闻见其声。
“前朝末期,朝廷内忧外患,百姓苦不堪言,外有敌军虎视眈眈,生灵涂炭,内有昏君当道,鱼肉百姓,各地志趣相投的英雄集结在一起,毅然挺身而出。”
“京寰二十四年三月初七,君鹤晏、孟怀古、祁承乾三人于沂临县结拜为异姓兄弟,大哥君鹤晏、二哥孟怀古,三弟祁承乾。”
“翌日,他们揭竿而起,大哥为上将军,统帅三军,二哥为军师,出谋划策,三弟顺应天命,黄袍加身。”
“三人齐心协力,配合默契,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便平乱世,打下了半壁江山,随着领土扩大,声势渐显,投军到他们军队里的百姓越来越多,队伍逐渐壮大,君鹤晏一个人□□法术,这个时候,沈关山投靠于他,他看沈关山有领军之能,便把沈关山引荐给了祁承乾,并自请将军权一分为三,他为统帅,带领亲兵沂临军,旗下分为左翼将军和右翼将军,分别由沈关山和吴赤东带领,从此以后,兵分三路围攻,攻城的速度比以前更快,四年后,大军已经势不可挡,直逼皇城。”
祁丹朱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油纸伞下露出她姣好的容貌,她在清冷的月光下孑然而立,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屋内的孟怀古。
“孟怀古,你兄长君鹤晏蒙冤二十载,你该为他申冤了!”
孟德古坐在席居上,安静地看着祁丹朱,祁丹朱一身白衣,玉簪素花,纤细美丽,寒风冽冽吹拂起她的衣摆,雪花落在水墨丹青的油纸伞上,她没有丝毫畏惧地站在那里,眼神倔强而无畏。
恍惚中,他仿若看到那位硬朗正直的兄长屹立在眼前,一如往年。
祁丹朱的眼睛虽然长得像母亲,但目光却跟她父亲一样的勇敢无惧。
他眼中氤氲起水汽,低头笑了笑,看着祁丹朱欣慰道:“你长的很像你的母亲,但眼神却像极了你的父亲。”
祁丹朱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孟怀古低头倒了一杯茶,将热茶放到她的面前,“侄女,天寒露重,喝杯热茶。”
祁丹朱在他面前坐下,将茶杯端起来,轻轻吹拂,不紧不慢地将茶饮下。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孟怀古将桌上的奏折推到她前面,微笑道:“奏折我早已写好。”
祁丹朱浅浅笑了笑,放下茶杯道:“孟叔,侄女还未有机会谢谢你。”
“谢什么?”
祁丹朱垂眸道:“当年我娘身处皇宫之中,不明真相,秦叔千辛万苦得知她的去处之后,想将真相告诉我娘却求助无门,如果不是您从中帮忙,他们根本无法见面,我娘也无法得知真相。”
孟怀古摇头道:“兄长无辜枉死,身负污名,我这个弟弟苦寻真相无果,幸好秦清淮当年逃过一劫,将真相告诉了我们,可惜这些年来,我只能退而忍耐,静候这一天的到来。”
祁丹朱手指摸着温暖的杯壁,低声道:“我还要谢谢您送了我娘一程。”
孟怀古长叹一声:“你不怪我就好。”
祁丹朱轻轻摇头,“我娘在宫中度日如年,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无尽折磨,您做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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