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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丹朱轻轻皱眉,问:“梅贵妃可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宫人战战兢兢道:“梅贵妃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说是她是她毒害了陛下!”
君行之和祁丹朱不由同时一惊,眼中流露出愕然之色。
宫人双手递上一封信,恭敬道:“奴婢们还在梅贵妃娘娘的床头找到了这封信,信封上面写着太子殿下亲启,可能是梅贵妃留给太子殿下的。”
君行之微微诧异,没想到梅贵妃竟然会留书给他。
他抿了抿唇,接过信件,将信封拆开,祁丹朱侧头看去。
信封里一共放着两封信,一封是陈罪书,一封是绝笔信,君行之和祁丹朱不由愣了一下,诧异地将两封信展开。
陈罪书里说是她下毒谋害了锦帝,所以选择畏罪自杀,令君行之和祁丹朱惊讶的是,梅贵妃所说的下毒过程竟然跟陈皇后所说的一摸一样。
他们不由诧异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陈皇后不可能撒谎,也不可能是巧合,那么撒谎的只会是梅贵妃,但梅贵妃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她这样做无异于是替陈皇后遮掩,可是她与陈皇后虽然共同在后宫生活多年,但一直没有什么交情,她们甚至是敌对的关系,梅贵妃为什么要替陈皇后承担罪责?
君行之和祁丹朱满头雾水,一时找不到答案,只能迫不及待地展开了另一封信。
另一封是梅贵妃的绝笔信,跟刚才的陈罪书一样都是她亲手所写,君行之和祁丹朱拧眉细看之后,才明白过来她这样做的原因。
原来梅贵妃早就发现了陈皇后在给锦帝下毒的事,但她没有揭穿陈皇后,反而刻意帮陈皇后隐瞒,无形中跟陈皇后一起害死了锦帝。
最近一直是她在乾安宫里伺候,别人难以靠近锦帝,连乾安宫都进不来,更不会发现锦帝寝宫里的熏香有什么问题,所以她不说,自然能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她在心里详细的写下了她的心境,她在祁芙薇死后,虽然恨祁丹朱,但她更恨的是锦帝,当初是锦帝示意她设计祁丹朱远嫁,可她事败之后,锦帝却将祁芙薇嫁去了塞外,一手将祁芙薇推上了绝路。
祁芙薇死后,她才幡然醒悟,她回想她的一生,如果不是锦帝,祁芙薇最后的下场也不会如此凄惨,她信错了锦帝,也教坏了女儿,她对一切心灰意冷,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生争来抢去,其实不过是锦帝手里的一颗棋子,锦帝对她只有无止尽的利用。
她早就已经不想活了,现在她别无所求,只想保住家族亲人的性命,她猜到陈皇后在锦帝死后会想要自杀,所以提前想办法换掉了陈皇后为自己准备的毒药。
祁丹朱猜想,她换掉毒药的时候可能比较匆忙,所以瓶底留下了部分毒药,这也是陈皇后毒发却未死的原因。
梅贵妃在信里说她是自愿替陈皇后顶罪的,只求君行之能放过她的家族亲人,她愿以一身抵罪,请君行之看在她救了陈皇后的份上,答应她的请求。
看过信后,君行之和祁丹朱忍不住都有些唏嘘,梅贵妃这一生,一直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一路爬到了贵妃的位置,她一直将锦帝当做自己的天,什么事都仰仗着锦帝,锦帝想做的事,就是她必然要完成的事,没想到她人生中唯一没听锦帝命令的一段日子,便是眼睁睁看着锦帝去死。
锦帝不信任的人,都已经被他杀死了,他最后信任的人,却背叛了他,实在是可悲可叹。
君行之沉默了一会儿,收了信看向祁丹朱,解释道:“梅贵妃自从认了祁明胥做义子之后,朱家人就一直在替祁明胥做事,这次刺杀的事,朱家也有参与,本来是该诛九族的大罪,梅贵妃这样做,是为了让我放他们一条生路。”
祁丹朱点点头,明白过来,刺杀储君是大罪,朱家如果牵连其中,必死路一条,祁芙薇过世后,梅贵妃本来就已经生无可恋,唯一值得她留恋的便是她的家族和亲人。
这就难怪她会选择用这种方式保住家人的性命,她看到朱家落到如此下场,必然是心里愧疚的,因为当初是她选错了祁明胥,所以朱家才会帮祁明胥,也因如此才害了朱家,她幡然醒悟,不想成为全家族的罪人,所以选择用自己的命给他们换来一条生路。
君行之和祁丹朱看着还在昏睡的陈皇后,不由轻叹一声,锦帝的女人都不容易,她们生活在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身边,各有各的苦,梅贵妃虽然可恶,但她也很可怜。
祁丹朱抬眸问:“你打算怎么做?”
君行之沉吟片刻道:“既然梅贵妃已经铺好了路,就按照她说的做吧,这是梅贵妃死前所愿,我便依她所言放朱家一马,朱家的人其实没有什么主见,都是跟着祁明胥做事,算是一时糊涂,只要他们不再犯,我就不会将他们赶尽杀绝,至于母后只能等她醒来之后,我们再多劝劝她了。”
祁丹朱轻轻点头,这无疑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梅贵妃毒害锦帝的事已经传开,她既然决定一力承担,君行之放过朱家也是理所当然。
她闻着寝殿内淡淡的药香,觉得心里有些伤感,可又不知道为谁而伤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抿了抿干涩的唇,不自觉抬头看向君行之。
君行之知道她心中所想,看着她道:“丹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的选择呢?”祁丹朱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问。
君行之眸中动了动,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你就是我的选择。”
祁丹朱靠进他怀里,将脸颊贴在他的颈窝,轻轻‘嗯’了一声。
如陈皇后所料,果然没过多久,太医们就查出了锦帝是中毒而死,君行之将梅贵妃的陈罪书给了调查的大臣,太医们查到的结果跟梅贵妃的陈罪书上的内容正好对上,众人唏嘘了一阵,便将此事隐瞒了下去,毕竟被嫔妃害死实在是有损锦帝的威名,便谁也没有声张。
梅贵妃既然已经死了,君行之也无力更改什么,便如她所愿,放过了朱家人,只将他们贬为庶民,还将梅贵妃按照贵妃的礼仪下葬了,祁芙薇的遗体被运回了京城,君行之命人葬在了梅贵妃的旁边。
陈皇后醒来之后,已经是几天之后,锦帝和梅贵妃都早已下葬了,时过境迁,她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忍不住沉默了许久。
还好她死过一次之后,似乎是想开了,没有再寻死觅活,只是整个人沉默下来,不怎么说话,朝朝去看望了她几次,她才稍微露出一点笑容。
她在宫里修养了几天,能坐起来之后,就不顾君行之和祁丹朱的反对,一定要搬去宫外的道观,她说她不想再回宫,只想继续过青灯古佛的日子,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为了执着于痛苦,而是为了放下过往,安度余生,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稍安。
她终于放下了往事,心中没有了浓烈的恨意,也没有了这些年的执着,这些恨意和执着没有之后,她的心里便变得空虚,她不想继续在宫里住下去,只想出宫去过清静的生活,她想带发修行,靠吃斋念佛赎已身罪过,忘掉前尘。
君行之和祁丹朱心中虽然万般不舍,但知道她心意已决,劝说不了她,只能亲自送她离去。
君行之派人重新修缮了宫外的道观,派了人去照顾陈皇后,芳寿嬷嬷一直陪在陈皇后身边,君行之和祁丹朱都看的出来,陈皇后这一次是真的放下了,她去道观换个环境重新开始新生活,也许是一件好事。
陈皇后离宫的那日,风轻云淡,天朗气清,她身上只穿了湛蓝的布衣,头上戴着木簪,眉眼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微微笑着,神色轻松,好像做回了进宫之前的陈望瑶。
君行之和祁丹朱站在城楼上,看着陈皇后的马车越走越远,心中不禁难过又不舍,但他们都知道这对陈皇后来说,才是怡然的生活。
君行之目送陈皇后走远,心中不由升起孤寂之感,他转头看着祁丹朱,才觉安慰。
他回身看向身后巍峨的皇宫,有些紧张道:“丹朱,你以前也总想离开皇宫,现在现在你可愿跟我一起到宫里生活?”
他知道祁丹朱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皇宫,这里对她来说曾经是束缚她的牢笼。
祁丹朱看着他紧张地眉眼,不由温柔地笑了笑,牵起他的手道:“我以前总想离开皇宫,是因为皇宫让我感到束缚和压抑,这里对我来说处处都是杀机,不得自由,我在这里过得每一天都要小心翼翼,可是现在,这里有我的爱人,有我的孩子,这里不再让我感到束缚,皇宫不再是我不得不留下的地方,而是让我自愿停留的地方,至于以前的杀机和压抑,我相信你会保护我,也会给我自由,这些事都不会再存在,对不对?”
“对。”君行之眼眸微亮,希翼道:“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一切,除了离开我,你去哪里都可以。”
祁丹朱失笑,牵着他的手甜声道:“不会离开你的,你这么好,我哪里舍得离开。”
君行之忍不住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丹朱,谢谢你。”
祁丹朱依偎着他,浅浅笑了笑,“皇宫只是一个住的地方,重要的从来不是这个华丽的宫廷,而是住在里面的人,以前这里对我来说是牢笼,以后这里对我来说只是我们的家,你和朝朝在哪里,我的家便在哪里。”
君行之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柔声道:“丹朱,有你在,我才不会成为孤家寡人。”
锦帝曾经告诉他,做皇帝就是孤独寂寞,成为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但他知道,只要有祁丹朱陪着他,他就永远不会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帝王,有祁丹朱在,他就会一直有血有肉,有心有情。
祁丹朱抬眸看他,眼波柔柔道:“从今以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君行之心里一片柔软,温柔地将她拥紧,再也不想放开怀里的人。
夕阳余晖,天边金灿灿的,马车越走越远,城楼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越靠越近,再也不会放开彼此。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