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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我试着再次摇晃几下铜铃,发出不同的命令指示,女尸都能够按照我的命令,做出不同的肢体反应,只不过死尸的肢体比较僵硬,看上去就像一个受人操纵的提线木偶。约莫实验了半个钟头,差不多已经把引尸铃玩得比较熟练了,这才准备上路。陈秀才拿出一顶事先准备好的斗笠,斗笠外围是一圈黑色的纱布。我撇撇嘴,这个斗笠真难看,能不能不戴?陈秀才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袋瓜子,骂咧道:“你傻不傻,这是给死尸戴的!”
我赶紧接过斗笠,给女尸戴在头上,这样我就看不见女尸的苍白容颜,心里的恐惧自然少了几分。我换上粗布麻衣,这是赶尸人的标准打扮。衣兜里揣上一沓黄纸,右手摇晃着引尸铃,尖着嗓子,喊了声:“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然后带着方翠翠的尸体走出王家院子。外界有很多人质疑湘西的赶尸秘术,认为赶尸是故弄玄虚的,其实就是找个侏儒把死尸扛在肩膀上,不知道的人就以为死尸在行走。实话讲,在没接触赶尸这个行当之前,我也有所怀疑,不过现在我可是真真切切知道,世上真有赶尸这门秘术,绝非外界所传言的故弄玄虚,这可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本事!只不过呢,也没有电视里演出来那么玄乎,死尸也不是蹦着走的,还是跟活人一样的行走,只是肢体动作相对来说比较僵硬。我领着方翠翠的尸体,趁着夜色,穿村而过,进入茂密的山林里面。湘西这一带全是山林,山重着山,地形非常复杂,这也给赶尸人提供了很好的庇护条件。刚开始我还是有点害怕,大晚上的,领着一具死尸在荒郊野外赶路,换做胆小的人,只怕已经尿裤子了。走了一两个时辰以后,我便渐渐习惯了,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女尸唠嗑,女尸自然是不可能回答我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排遣路途的寂寞,看来我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料。现在外面社会找工作也挺难的,而且人心叵测,世道险恶,倒不如跟这些死尸为伴,深居简出,倒也乐得逍遥自在。每走一段距离,我就会抓出几张黄纸,随风抛洒在空中,再喊上一嗓子行话:“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其实扔黄纸也是门手艺活,每次不能扔得太多,也不能扔得太少,反正一定要估摸着路途,不能死尸还没有到站,但黄纸却早已经扔完了,那就万万要不得。这一夜还算是顺利,路上也没碰上什么麻烦事,不知不觉就在山林里走了整整一宿。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一到鸡鸣之时,就要停止赶尸。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把尸体赶到密林里休息,忽然瞥见前方山坳处,赫然伫立着一座木式结构的客栈,客栈外面挂着一块大黑布,迎风招展。我心中一喜,看来这便是陈秀才所说的赶尸客栈了!我加快步伐,摇晃着引尸铃,带着女尸往客栈方向走了过去。客栈外面围着一圈半人高的篱笆墙,客栈有两层楼那么高,看上去非常古老,应该有些年生了。按照陈秀才的说法,这是一间老字号的赶尸客栈。赶尸客栈是没有门槛的,避免死尸绊脚,我上去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黑漆的木板门吱呀呀向两旁开启,门后站着一道削瘦的人影,就跟鬼魅似的,天色又是麻麻亮,吓了我一大跳。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本店不对活人开放!请回吧!”
那人正准备关门送客,我赶紧亮明身份:“哎,等等,我是赶尸人!”
“赶尸人?”
那人迟疑了一下,冷冷说道:“赶尸这门行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挣死人钱,只怕没命花啊!”
我听出这人话里的意思了,他肯定认为我是一个冒牌货。我清了清嗓子,把陈秀才的名号搬了出来:“知道水洼村的陈秀才不?我是他的徒弟!是他叫我来客栈落脚的,还说你要给我打折!”
门后那人沉默片刻,忽然朗声大笑,一把推开木板门:“我倒想看看,这陈老怪所收的徒弟,究竟有何与众不同?”
话音未落,一张如同树皮般皲裂苍老的脸庞,一下子凑到我的面前。我惊惧地发现,面前这人竟然没有眼球,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眼窝子,凹陷下去,黑咕隆咚的,相当骇人。我低低惊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去,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让老夫好好看看你!”
其实这个怪老头不说“看”这个字还好点,他一说“看”我就觉得浑身发毛,他都没有眼珠子,怎么看?老头干枯的手指在我的手腕位置不停地摸来摸去,摸得我鸡皮疙瘩哗啦啦往下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小子果然与众不同!哈哈哈,果然与众不同啊!有希望啦,陈老怪,这下咱们有希望啦!”
怪老头疯疯癫癫,嘴里说着不明不白的话语,我完全听不懂。我使劲挣脱开手腕,心中实在有些不爽,要不是看在陈秀才的面子上,我肯定骂人了,这怪老头把我的手腕弄得好疼呀!“喂,小子,进来吧,天快亮了!”
怪老头招呼我进店。我小声嘀咕了几句,领着女尸走进客栈。客栈里面黑灯瞎火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刚刚走进客栈,门口的那块大黑布就放了下来,更是显得伸手不见五指。滋的一声,一盏油灯亮了起来,怪老头出现在一个柜台后面,他的面前放着一盏样式很老的油灯,微弱的光亮映照着黑洞洞的眼眶,实在是有些吓人。我环顾四周,客栈并不算大,中间摆放着几张清一色的黑漆小方桌。怪老头让我把女尸领到门板后面,那是死尸休息的地方。刚刚把女尸安顿好,就听见后院里公鸡的打鸣声,天色已经亮了。怪老头虽然没有双眼,但行动却利索的很,一点都不受阻碍,感觉就跟开了天眼似的。“叔,住店多少钱?”
我摸了摸衣兜。“叫爷!”
怪老头强调说。“爷,住店多少钱?”
我又改口问了一遍。“你有多少钱?”
怪老头反问我。“一百多块吧!”
我摸出皱巴巴的一张老人头。怪老头也不客气,直接抽走我的老人头。“哎,爷,不是说要打折的吗?”
怪老头一下子收走一百块,我心痛的要命。怪老头去灶房里转悠一圈,片刻之后,桌上摆了几个小菜,一壶小酒。怪老头笑眯眯地“望着”我:“怎么样,一百块的至尊享受,千值万值吧?”
我翻了翻白眼,这桌酒菜在咱们这里的镇上,顶天也就五六十块,这怪老头坑了我两倍,还真是杀人都不带血的。不过看在有酒有肉的份上,我也不跟他计较了,赶了一宿夜路肚子正饿得慌,当下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怪老头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那碟笋干腊肉,真是充满乡村野味。两杯酒下肚,我开始跟怪老头唠嗑起来,怪老头只说他姓杜,这间赶尸客栈杜家世代经营着,据说最早要追溯到明清时期去了。“杜爷,你刚刚说我与众不同是什么意思?啥事情有希望了?”
我的脑海里还盘亘着刚才的疑问,怪老头方才疯傻的表现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怪老头指尖夹着一颗胡豆,丢进嘴里,咬得咯嘣响:“你的师父不说,我自然也不会说的,有些事情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皱了皱眉头,嘿,这老家伙还跟我打哑谜呢,正想多问几句的时候,客栈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