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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探着问:“你想用高天观?”
赵开来摆手道:“我要真这么提,这报告送上去也就没下文了。再说了尘音道长自在随意,也不可能真跑来受这份约束,我的想法是从江湖术士和正道大脉里选些得用的人才。你有没有兴趣?”
我摆手说:“江湖野人,吃不惯公家饭,还是算了。”
赵开来道:“如果能够成立的话,我准备以在金城查出的那条拐卖残害儿童的线索为突破口,先严厉打击所谓的拍花帮,把这一条线深挖出来彻底消灭!”
我沉默下来,啃了两块骨头,才说:“拍花帮这一支流传了上千年,就算是建国初那些年都没能灭了他们,现在搞这个,能行?”
赵开来道:“当初没有消灭他们,不是不能,而是忙不过来。那时候需要打击得太多,相一贯、三理教这种庞然大物比起来,拍花帮不过是些毫不起眼的小虾米,根本上不得台面。可真要专门应对,只要全力深挖,有我做背后保证,没可能挖不出根来!”
我曲指轻弹酒杯。
蓝幽幽的火焰同时从两个杯口冒出来,微微晃动不休。
“在金城的时候,我跟打拐的专案组打过些交道,对我这种江湖术士不是很信任。”
赵开来端起一杯酒瞧了瞧,说:“你这倒底是障眼法,还是真有法术?这点着了,还能喝吗?”
我端起自己那一杯,仰头连着酒焰一并吞下,然后低头对着手掌一喷,便喷出一团火焰。
火焰落到掌心里,化为一个球形,滚动了几下,才慢慢消散。
掌心上满是酒液。
“这是障眼法,但真需要的时候,可以用这招引发火头。江湖技都带着三分杀意,能骗人,也能杀人。而且些故老相传的法门,更是诡异莫测,谁都不敢说全都清楚。
跟这行打交道,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不然活不了几天。你或许信我,但换一个人,你未必会信,同样的,你以后不管了,再换一个人也未必像你一样信我。相互之间一旦没了信任,大祸就在眼前。
而且我们这些江湖术士,野性难驯不说,多数底子都不干净,也不敢跟公家牵扯太深。”
赵开来点了点头,说:“之前去灵吉寺抓捕的时候,有几个武警战士不知中了什么招法,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医院方面不能确认具体原因,也不太敢用药,能去帮看看吗?”
“武警是公家杀伐之器,又是出的公差,外道小术在他们面前不好使,只能是用了迷药,江湖上的迷魂药物不外就那么几种,医院不能确定,是因为迷药里有用来迷惑外人的成份,治疗不对症,反而会因为药性起冲突引发新的问题,倒是看起来好像是被施了法术一样。”
我掏出一张黄裱纸,就着桌子写了两个药方,道:“这是《仿寓意草》中兰如弟鬼病治效的两道验方,可总解一切迷药,一道熏蒸口鼻,一道用来擦拭穴位,即时见效。”
赵开来接过来看了看,仔细叠起来揣好,道:“不来任职或者雇佣,合作共事也行,到时候你可以用高天观的名义,算是官民共建。”
我说:“先做好眼前事吧,将来的事情我不了现在应承,你要是需要帮忙,就拿花钱去高天观找我或者我师弟。只是,花钱只能用一次,找了高天观,就不能找三脉堂,你要考虑清楚。”
这是个真正的人精。
只从金城短暂的接触,就判断出我对拍花拐子有特殊恶感,试图拿这个来引诱我来为他做事。
越是这样,我便越不能轻易松口。
求不得,才是最重视的。
他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没有直白接他这个话头,却把花钱的事情摆了出来。
找三脉堂为私,找高天观为公,算是我答复了他。
赵开来点了点头,说:“这份报告,帮我带给黄仙姑看看,她要是没意见,我会在年底完成金城试点后递上去,到时候你在试点中发挥的作用,我也会添在里面做为佐证。”
我摇头说:“我这种江湖术士,上达天听,不是好事。”
赵开来道:“这是内部报告,看到的人不会很多,不说细了不好。这事对你也不见得是坏事。你师弟在香港引雷御剑搞得上了电视杂志,已经引起注意,很有些人向我打听你在金城时的情况。有些人家全靠老爷子才能维持住威风,巴不得自家老爷子长生不死万万岁,就算不能真的延寿,能吊住一口气不死也行!”
我说:“我不会进京给人唱戏看,外道小术登不得龙台见不得皇气,把戏要是戳破了,以后就不好唱了。”
赵开来道:“上面更重视能做正经事的人才,而不是算命炼丹修长生的神棍。比如说,你这把戏耍得神乎其神,有些地方就信这个,真要能把在香港显圣那一套耍给他们瞧瞧,估计也能让他们安分些日子。”
他说的是洛丹仁波切背后的势力。
可这事不仅仅是显技震慑那么简单,于庙堂涉及公家在藏地的大政方针,于江湖涉及到藏密与中土佛道之争。
为了争夺信众,三方在川甘青藏交界处明争暗斗不休,这种斗争从元时起一直延续到解放前,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在公家的镇压之下,批斗的批斗,还俗的还俗,住牛棚的住牛棚,多大的在世神仙都得夹着尾巴老实做人,这争斗才算止息。
可如今眼看着天时大变,无论是中原正道大脉还是藏边密宗都蠢蠢欲动,准备入世搏名求取财势,川甘青藏交界争斗再起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跑去藏地显技称神,很可能成为争斗再起的引子。
所以,我没接他这话头,转而说:“我在京城的事情办完了,这就会回转金城,还有什么东西或者话让我捎回去吗?”
赵开来思忖片刻道:“尘音道长必须得上京学习,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去保护她,不过江湖术士的鬼域伎俩,就得靠你了。”
我摆手说:“你不用派人来,把京城这边安排明白就行。陆师姐的行程不用你担心。”
赵开来便道:“那就拜托了。我知道黄仙姑托你照顾尘音道长,但尘音道长成功上京学习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所以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能让你说出欠人情来可真不容易,那我可就记下了。今日兴尽,就到这里吧。”
我笑着将他面前那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夹起牛皮纸袋,哼着“朝花夕拾杯中酒”的小调,晃着步子走出羊蝎子馆。
接下来,只需要把两个小尾巴收了,就可以打道回府,进行下一步了。
入夜,我先去寻了卓玉花。
她租的房子离巴黎风情不远,步行不过二十分钟。
简单确定了她所在的楼层后,我顺着外墙爬到窗口上方,自上而下探头观望。
宽敞的三室一厅,所有房间的灯都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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