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魂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兴山城外五十里,通向当阳的官道两侧,如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白色帐篷,绵延不绝。不远处的十里长亭,一个打扮看似小头目的满洲兵丁,红光满面的坐在亭子当中,怀里搂抱着一个姿色平平的年轻农村女子,嘴里还在不断的调笑。年轻女子怯怯地推却着,可又不敢十分的用力,旁边营帐中那些还未入睡的兵丁们痴痴的望着这一幕,眸中流露出炽热而淫邪的目光。已近子时正刻,离此不远的一处大帐之外,几名佩刀兵士正威风凛凛,大帐之内,“英亲王”阿济格的麾下大将一一靖西将军“穆里玛”正在向一名汉人将军频频敬酒。这人,赫然竟是那叛逃的高守义!“高将军真是海量,再来一杯!”
穆里玛操着不太纯正的普通话,身旁的仆人连忙把酒筛满。“穆将军您请您请,您才是海量!”
高守义低着头,哈着腰说道。“坐,坐。”
穆里玛说。“这次高将军率众来投,令英亲王十分满意,想必不用多久定当平步青云呐!”
穆里玛说。“全仗大人栽培,高某必不负众望!”
高守义说。“只是将军所说另外那几位何时来投啊?”
穆里玛问道。“这,这个……。”
高守义欲言又止,想着那句“背主做窃,不可定期”的话,不知该如何措辞。穆里玛好像明白高守义的难处,拍着高守义的肩膀说:“将军不必为难,慢慢再想办法也不迟。”
穆里玛一边说一边坐下,脸色阴沉了下来。高守义端着酒杯,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心里快速的盘算着该如何应付。穆里玛见状说:“啊,高将军大可不必紧张,坐,坐,吃菜,吃菜。”
然后拿出一根精致的旱烟袋。旁边侍从打着火,马上帮他点上,瞬间,帐中就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儿。而他却不时的用轻蔑的眼神望向高守义。“大人,小的定当竭忠尽力,不负大人所托。”
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双手抱拳,屈跪在地,很是惶恐。穆里玛稍稍感到满意,挥了挥手,“将军请起,坐,坐吧。”
把手上的紫铜色烟锅在地上敲了敲,磕掉烟灰,又说道:“不日摄政王爷和十王爷大军将南北夹击,想必那李来亨也折腾不了多久了。”
边说边晃着那稀松几根毛发快秃顶的臃肿大脑袋。“是是,大清必胜,王爷必胜。”
眼角瞟了一眼旁边“回避”“肃静”的虎头牌。赶紧站起来,躬声说,“时辰不早,那卑职就先回去了,大人也早些歇息!”
“好,好,将军自便。”
穆里玛眯着眼说。高守义这才抱拳躬身从大帐中退了出来。退出大帐,深吸了一口气,向十里长亭边的帐篷走去。这里正是他临时驻军之所,先前那名农妇,正是他刚娶的小妾。“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高守义垂头丧气地走进自己营帐。……兴山大寨,接近丑时三刻左右,一溜尘土卷起,一小队人马迅速冲进寨中。李来亨,田忠顺等几十骑已到辕门外,此时行辕之内已燃起灯火,李来亨望着行辕整肃的军容,戒备森严,暗自点了点头,率先走进辕门。中军主帅刘顺带麾下正偏将佐赶忙出门迎接,口中齐呼:“恭迎大将军!”来亨挥挥手,直接进入中军营帐。左右正偏将佐分列两旁听令。“诸位,我这次来,有几个目的,其一,永历皇帝被杀,举国皆惊。正所谓人心慌乱之时,况李定国又在云南病死,这些消息对于我们来说极为不利。近日探马报说‘陕西总督白如梅与提督王一正已与襄阳多尔衮会合。四川总督李勤襄更是欲与荆州之兵合围峡口、黄粮镇。’我们应早做准备。其二,高贼投靠清兵罪不可恕,我必斩之,以儆效尤!”众将神情皆为肃然,齐声应道:“我等愿听国公爷号令!”“今日已晚,众将且先歇息,明日辰时升帐,不得有误!”“得令”,众将轰然领喏,霎时皆出账外,帐中只剩下田忠顺,刘顺,李勇,皮兴永等人。“忠顺,我有一计,你与李勇携精干军士剃去头发,扮作商贩混入清兵营中,找出高守义之所在,于明日三更举火为号,我等杀入必要剿灭此贼!”忠顺与李勇尽皆答应去了,暂且不表。此时已快近五更,桂怀远,李可明,李学秀三人沿着山路迤逦回至本营,偏将马蛟麟出山门外迎接进寨。“桂哥你们可回来了!”马蛟麟说。桂怀远等人疑惑地凝视着马蛟麟,都没说话,只听马蛟麟继续说道:“也无甚事,只是听得探马报说,在西陵峡好像有人马调动,暂未过江,应不妨事,咳,咳。”
“啥,‘也无甚事’”桂怀远等人暗暗诧异。“这还不是事”桂怀远说。“快些叫那人过来。”
“是是,”于是马蛟麟吩咐去叫,又连忙催促厨子端酒端饭上来,十分殷勤。不一晌,那探马睡眼惺忪地来至众人跟前。"快说,怎么回事?”
桂怀远瞅着他说。“哦哦,是这样,将爷,我今日申酉时分由西陵峡回营,因见对岸山中旌旗林立,隐约有兵马调动。当时天色昏暗又下着麻麻雨,再看却不十分真切,我即刻赶回报信。马将爷听完就吩咐我睡觉去了,还赏了小的一顿好酒饭。”
探马答道,还瞧了瞧马将爷。这马将爷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学秀,休辞劳苦,你即刻领三百骑兵赶至西陵渡口守寨,一有消息即刻来报,必须要探听清楚为何处兵马!我等此处虽属闲僻,但也不可大意啊!”说完,只见学秀点点头,招呼一下手下亲兵们拍马离寨去了。而后怀远带上自己亲兵,点上火把,再视察一遍营寨不提。……鸡已叫过数遍,天慢慢放亮。朝霞满天,火红的日头把昨日的阴霾尽皆扫去,村庄里还不时传来狗的叫声。来亨仅仅睡了一个多更次,就起来练剑。像他爷爷李闯王一样。由于现在局势对于自己是越来越不利,他心里感觉到了焦躁。兴山守军不多,马步三军总共不过一万五六,被这该死的高守义还拉走了三千,算上今日牛喜他们将要带来的一万五千军马,总共兵力也不过三万,而当阳驻扎有超过五万的清兵,很有可能还会增兵,因为襄阳加入了陕西兵马。据探马报说,自去年开始当阳城至十里长亭的位置统统皆是清军兵马,甚至于官道都已变成了街道,各种商贩店铺林立。所幸的是,兴山城连接着万朝山,而万朝山是去兴山的必经门户,易守难攻。离辰时升帐还差大半个更次,他决定去兴山城四处转转。有一年没来了。“大将军,”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听出来了,是小宝,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返回。“快去睡去,你是主将,要休息好。”
来亨和蔼的说。虽比小宝大许多,但同是闯王的后辈,又皆为军中主将,他一般不端架子。“是,刚吃完,有点撑。”
小宝打着饱嗝回答,然后对来亨笑一笑,愉快的走了。来亨出了大寨辕门向兴山城而去。经过一年的互相争斗,拼杀和炮战,兴山城早已面目全非,人们都已搬尽,只剩些断壁颓垣。来亨站在万朝山北坡往下望去,只见紧挨山口处立起了一排排的木栅,木栅前还设了壕沟但不是很宽,等同虚设。他皱了皱眉接着向当阳方向望去,“但愿忠胜他们能够成功潜伏下来。”
再望一望,其实什么也看不到。这一望无际的黄龙山脉阻隔了所有的视线。“不知有功,守俊他们怎样了?还有缑明显。缑明显那压力也是巨大,总共不过一万的兵力。”
“唉”他叹了口气,胡思乱想着。……“兄弟们,再加把劲,争取天亮到达西河北岸,”黑有功的声音浑厚而又有磁力,让人听到就有种踏实的感觉。从昨日二更到现在黑有功带着部队急行军快有三个时辰。其实兄弟们都很疲惫了,但都咬着牙坚持着,马兵还好些,步兵真跑的够呛!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黑有功从昨天午时,除去,在茅麓山待的那一个时辰,一直奔波在路上,饭也来不及吃一口,但这是将令,关系到千万条兄弟姐妹和老少爷们的生死!他不得不努力撑着。“狗儿,你过来。”
“哎,”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机灵的蹭到有功的面前。他是有功的一个亲兵头目。“带几个人去前边探探消息,要小心!”“行,没问题,黑爷您就放心吧。”
说完带着几个人骑马走了。狗儿和十来个亲兵飞快地驰离了大部队,向着卧龙岗方向奔去。往常白天时候由南阳镇大寨去卧龙岗也就三个多时辰,途中路经西河,因西河,自左边西山处流下来不远,因此这段河道不深,何况现在农历已九月十八,属枯水季节,可以涉水而过,河也就三五十米水面。狗儿和亲兵们走下山岗,快到河边时候,东方已见发白,一夜奔跑,口也干了,马也渴了,看看已近河边,狗儿领头牵着马向河岸边走来。这时,只听“当”一声,箭射在狗儿护心镜上,而旁边一亲兵,“哎呦”声都不及出口,脖子早已中箭,倒在岸边。狗儿蹲下大叫,“快退,快退!”不想箭如雨下,转眼间十一个人就有九个中箭倒地,剩下最末两人,因距离稍远。二人见此,掉转马头慌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