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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撒从牛皮信封里拿出那些纸张,抚摸着,忍不住赞叹。
“好东西!在中世纪,一部羊皮卷能换一整个酒红窖,是真正的价值连城!能够拥有羊皮卷的都是最顶尖的收藏家们,他们往往会放在庄园最显眼的位置,又设下重重守卫,既想炫耀又害怕盗窃。”
“顶级的工匠们在珍贵的羊皮上书写,写完之后食指指骨还会被砍下当成封面装饰,以此展示这本书的独一无二,是全世界仅有一份的珍品!”
“据说曾经亚历山大图书馆里有三万部羊皮卷,近乎是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却被阿拉伯的军队一把火烧成飞灰,连带着那些龙族的辛秘一同烟消云散,神秘学就此衰落几千年。”
说着说着,恺撒忽然抬头,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直视路明非,“你知道么,一开始你告诉我你也有着‘暴血资料’的时候我是不信的,可你真的把东西带来了……我还是想不通,哪怕楚子航和你关系再好也不会把这个也和你分享吧,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抱歉了学长,这个无可奉告。”路明非神秘一笑,“毕竟谁都有点秘密不是么?”
“也对。”恺撒点了点头,“不过楚子航如果知道你这样做不会生气么?毕竟在这之前,‘暴血’可以说是他的独门秘笈。我看过你们中国的武侠片,有时候为了一篇宝贵的秘笈兄弟间都会手足相残,整个武林都会杀的血雨腥风……和他关系这么亲密的你转头就把他的独门秘笈就赠给了他的对手?”
“即便我不交给你,你也可以找苏茜要。毕竟是为了楚子航,她也可以做到这个份上。”路明非说,旋即叹了口气,“至于师兄,他……太执拗了,固执得像个死小孩。暴血技术难道是什么宝贵的财富么?是剧毒才对!”
“死小孩?”恺撒一愣,“我一直看作对手的人,只是个死小孩?”
“支付生命,获得力量……这不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做的事么?可他总把自己逼到走投无路,冷着脸,孤注一掷,好像每个明天都是世界末日……这不是死小孩是什么?”路明非靠着窗台,眺望灯火通明的“奠基之井”废墟工地。
装备部在那连夜施工,一边重建一边对断壁残垣分析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一条巨龙。
“你今年多大?”恺撒被男孩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得怔住,他记得路明非今年好像才刚升大二。
“十九岁啊,正当一枝花的年纪。”路明非回答,“不过学长,我们讨论的不是年龄的问题。有些人早早经历一些事,可能就‘蹭蹭’长大了,可有些人不论经历什么他就是长不大……其实也不是他长不大,而是他不想长大,因为一旦他轻易长大了,好像以前坚持的很多东西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大家不都是这样么?用失去来成长。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我们用大把的时间迷茫,却又在几个瞬间成长。”
“……真不敢想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十九岁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恺撒举杯,佐着词句饮酒,由衷感慨。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书里读来的,路遥的《人生》和柳青的《创业史》,学长有空也可以读读。”路明非收回视线,望向恺撒,“对了学长,你什么时候打算和师姐订婚?”
恺撒差点把刚入口的红酒喷到路明非脸上……这生硬的转折是怎么回事?从哲学到家长里短的话题怎么能做到无缝衔接?不是上一秒还是感慨人生荼蘼么?怎么下一秒就燃起熊熊八卦烈焰?这八卦之火猛一下很烫人的好么!
“别紧张学长,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现在为止,你们是学院最看好的一对了。”路明非说。
“就在这趟中国之行吧,你也知道,诺诺和你一样,来自中国。”恺撒掏出方巾,擦了擦自己的唇边,纯白的手帕被浸上一抹殷红,就像某个女孩的发色,“不过具体内容我也没想好,只是有个大概的方向,订婚派对我想办一场偏中式的,那种清朝的格格风,乐队就请重金属的,这样的混搭一定很有意思!你有什么好的提议么?”
恺撒兴奋到摩拳擦掌,路明非张了张嘴,不好意思打击他高昂的情绪,“学长你开心就好……”
“那楚子航你怎么看?”恺撒突然问。
“嗯?师兄怎么了?他也要办订婚派对么?”路明非明显一愣,楚子航要办订婚派对的话不应该是自己第一个收到消息么?
“我是说,你更看好他和夏弥还是苏茜?”果然八卦是人类的第四大本能,就连恺撒也不例外,随口就把八卦之火烧到了远在病房的楚子航身上,他问路明非的语气就像村里的长舌妇问向楚子航的娘家人。
“那是师兄自己的事,我不会干预他的。”路明非轻轻摇头,“不论他选择谁我都会祝福,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更大的程度上他谁都不会选。他就是这么一个死犟死犟的人,好像只要孤身一人,自己不管去做什么都可以了无牵挂,就像个亡命之徒……只是希望我的劝诫能起到一点作用,别到了关键时刻还脑子犯轴。”
“你真的是他的师弟么?”恺撒打趣,“听这语气,更像仇人。”
“当然是师弟啊!哪怕师兄再轴再二……那也是我的师兄!师兄帮过我不少,现在该轮到我帮他了。”路明非突然话锋一转,“我收回不会干预他那句话,如果在关键时刻他还是不清醒,我得负责把他揍醒!”
“很有气势!揍楚子航么?我早就想了,到时候方便的话可以用手机录个视频什么的,我花高价买!”恺撒轻轻鼓掌,“对了,装备部送来了不少东西,你说的有道理,虽然我们两队是竞争关系,但终极目标都是屠龙,你可以挑你顺眼的装备带走。”
“谢谢学长,但是不用了。”路明非轻轻摇头,准备离开,诺诺和夏弥正好从二楼的窗台冒出头来,嘴角还沾着蛋糕的余渍,像两个娇蛮的公主,又像两只偷吃的贼猫。
“对了,订婚派对上可以搞两支刀马旦表演,大红色的戏服外加高亢的戏腔,喜庆,比重金属乐队强。然后清朝格格风其实不大流行,换成民国旗袍风会更适合师姐。”离开之前,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建议。
“谢谢。”恺撒礼貌举杯,二楼窗口的诺诺和夏弥也朝他挥手。
推开安铂馆的大门,晚风伴着寂静拂来,卡塞尔的密林成千上万的树梢随风摇曳,婆娑的树影间像是在互相交流着百年无人倾诉的秘密。
谷</span> “死亡明明是最不负责的事啊,轻轻松松赴死,以为很慷慨潇洒,难过的却是最在乎你的人,所以别轻易死去啊师兄……我不会让你死的!”
男孩的最后一句透着一股浓浓的狠劲,声音很轻,像是呓语,却坚决到连晚风也盖不过、吹不散。
……
意大利,罗马,加图索家族。
弗罗斯特扶额,帕西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前,桌上散着一堆a4纸,那是关于这次听证会的报告。
“安德鲁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确实是个蠢货!原本我也没打算仅靠一次听证会就让昂热垮台,但想着至少能撼动一下昂热的地位……但这家伙让昂热的地位更稳固了,反而搞得像我们校董会遍地都是这种蠢才一样!”弗洛斯特冷冷地说。
“他已经被革职了,全球的律师事务所都会将‘安德鲁·加图索’这个名字纳入黑名单。”帕西低头,“这次的事我也有失误。”
“不怪你,对方的手段近乎于无赖,直接矢口否认楚子航的存在……亏他们想的出来!而且那个路明非确实也很难对付,一个向着昂热的‘s’级,他以后很可能是我们的头号大敌!”
“那要不要……”帕西立掌成刀,狠狠地在脖子前一抹,他没办法和路明非抗衡,但整个加图索家族绝对有这个能力!
“不需要,就像我们为什么留着昂热。路明非也一样,他们都是我们对抗龙族无可代替的利器。在龙族尚未覆灭前,利器的刀尖一定是一致对外的,现在还不是自损战力的时刻。”弗洛斯特叹气,“更令我痛心的是恺撒……这孩子好像永远都不明白家族对他的爱。”
“少爷可能只是……还没长大。”
“是啊,他现在还是个叛逆期的死小孩。等他长大就懂了,家族对他的良苦用心。”弗洛斯特点头,少有的展现出他对家族后辈宠溺的一面,“猎人市场的那个悬赏,找到源头了么?”
“没有,发帖的id是一位资深的老猎人,据可靠情报,他已经准备退休了。可是在两个月前他在危地马拉境内寻找一个遗迹,遭遇了吸血蛭群,成千上万的水蛭将他吸成了人干,由于那一片雨林遗骨太多了,辨认不出来哪一块是他的,警方很不负责地把他列上失踪人员名单,猎人网站因此无法注销他的id……可那个id已经两个月没有活跃过了,最近又冒了出来,像个从地狱还魂的幽灵!”帕西说。
“幽灵?这个世界上哪有幽灵?”弗洛斯特冷笑,“常见的小把戏,但是很嚣张,发帖的人必然是个混血种!”
“可他在挑战混血种世界的权威,龙族的秘密不得向人类泄露,这是所有混血种都墨守成规的事。”帕西,“可他就只有堂而皇之地发了出来,就好像要上演一场闹戏,引导全世界成千上万的混血种去集体屠龙一样。”
“真的有人会认为一千只蚂蚁聚在一起能咬死一头大象么?只不过够大象多踩几脚罢了!”弗洛斯特冷笑,“屠龙?我看这个始作俑者更想看到混血种们扎堆去前赴后继地送死!这更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火药和灰粉越多,烟火才会越灿烂越瞩目!”
“意思是,这个幕后之人其实是想让这次的屠龙事件更加引人注目?围观者越多,死伤者越多,最后屠得龙首的人就能获得更大的荣耀?”帕西问。
“很有可能。但他估错了一点,这次去撕咬大象的不全是蚂蚁,其中还有恺撒!最终的荣誉必将属于恺撒,大地与山之王‘fenrisulfr’,这个名字将为恺撒加冕,成为他被选入‘尼伯龙根计划’的钥匙!龙王的骸骨也会独属于加图索家族!”弗洛斯特说,“昂热排出的队伍也在竞争这个计划名额,可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但现在的情报太有限了,就像被一团迷雾遮住,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迷雾的尽头到底是不是一尊龙王……那有可能只是敌人抛出的空饵。”帕西忧虑道。
“不是空饵,我们检测了bj的地震频率,某些时刻,地壳运动得尤为剧烈这是以往都不会发生的灾害,这说明,鱼线的那头,确确实实有一条大鱼!这座城市被选为中国最后一座都城是有道理的,它坐落在燕山旁,那座山被认为是一条古龙的遗古。相传历史上曾有人在bj城顶,于夏夜眺望,看到了一条巨大的土龙起伏,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型地震!历史的发展必将带有指引性!”弗洛斯特沉声,“而且学院的终生教授们已经得出结论,苏醒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八九不离十。”
“可是敌人是龙王的话,恺撒他……”帕西担忧地说。
“装备部带给他的装备里有我们为他备好的东西,即便那里聚集了一万只混血种,龙王也能精准锁定他的位置。”弗洛斯特看着帕西猛然一变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为他担心,他可是恺撒·加图索!家族等待了上千年的天之骄子!他是最特殊的!”
在加图索家的历史上,血统上远比恺撒更纯净的后代也出现过,他们展现的各种高危言灵都被一一记录,但却没有一人被当成继承人加以培养,而是被从族谱中悄悄地除名,像异类似的被秘密送往偏僻之地,就像古代的皇帝会把对自己有威胁的兄弟发配到遥远的边疆……这其中只有帕西是特例,他被留了下来,作为辅佐皇帝之人。
等了百年百年又百年,始终只是失望失望再失望。直到家族长辈们从护士沾血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沉默的婴儿,婴儿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啼哭,却从离开子宫那一刻就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观察世界。
“恺撒,只有意大利历史上伟大君王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他!”长辈抚摸着这个婴儿,像是在抚摸着什么稀世珍宝,“我们等待上千年的人……终于出现了!”耄耋之间的老头们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一个个近乎要老泪纵横。
“恺撒只是还没长大,等他真正意识到他是谁的那天,整个时代都会被他握在手中!”弗洛斯特眼底渗满癫狂,是癫狂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这位加图索的权利者少有的露出疲态,挥手让帕西退下后,他一屁股跌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他只是还没长大……他只是还没长大……”弗洛斯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