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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钟。 正午阳光媚好,梁韵坐在床尾倒弄箱子,所有行李收拾好后,依然没有见到那个约定好时间的男人。 窗帘拉到最大,阳光肆意照射进来。 梁韵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昨晚吃饭时,梁韵提了一嘴,她开玩笑说,不是还他钱,为了路上方遍联话还没说完,就见他颔首。 这次倒是同意的快,他放下筷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梁韵让她加上。 梁韵问:几点出发? 她把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听到木门的敲击声。 门拉开,男人显现出来。 那人一身黑色,高大,堵着门。 “罗师傅,你迟到了。”话里带着不满,但面上却看不出埋怨。 罗成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东西收拾好了?” 梁韵没说话,侧过身子,让他看鞋架旁边的箱子。 罗成笑上:“走吧。” 下了楼,梁韵走在前头,罗成要退房,让她先去车里等着。 经过前台,她无意地驻下脚步,转头看了眼。 “怎么了?”罗成见她没动。 不是第一天见到的人 梁韵回身,努了下嘴,“没什么,一起吧,要不了多长时间。” 罗成点点头,随她。 “你好,要退房吗?”一个中年女人从前台站起来。 罗成嗯了声,从后兜掏出两张房卡递过去。 玻璃窗外的阳光越升越高,给人一种近乎忘了快要进入深冬的节奏。 梁韵发现了,这里的早晚温差很大。 正午阳光披在肩上,虽没有太暖和,但至少要比一早一晚裹着大风沙舒服很多。 拉开门,黑色越野已经停在了门口。 罗成去后备箱放行李,梁韵先绕道前侧坐了上去。 拉开车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梁韵目光寻到挡风玻璃前的台子上,白色袋子束口不紧,从里头蹭蹭向上冒着热气。 梁韵想要伸手去摸,还没碰到,罗成拉开门,一挤而入坐上来。 她倏地把手收回。 罗成插进钥匙,启动车,看她:“怎么不吃?” “哦。”梁韵侧头,摸了摸脸:“你刚去买这个了?” “嗯,快吃,等会凉了就有膻味。” 车子渐渐变道,入了马路。 梁韵拿起来,问他:“你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了?” “看到了。” “那怎么不回我。” 她发消息那会,他正在上楼梯,几秒功夫就能见到,还需要回消息吗。 罗成说:“就快到楼梯口了。” 梁韵咬了第一口,羊肉馅的,味浓多汁。 其实她不怎么吃羊肉,这玩意她做不来,掌握不好就一股腥膻味。 上了班,公司里有食堂,吃腻了就点点外卖,回到家,换成了简简单单的家常小炒,且做出来的味道可怜勉强能凑乎吃。 “罗师傅。”梁韵转头,嘴角挂着笑:“你知不知道不回人消息是件不礼貌的事?” 罗成透过后视镜去看她,“一条消息而已。” 梁韵语调斯理,作态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失败。” 罗成看她嘴角的肆笑,问:“这么严重了吗?” “是啊。”梁韵已经吃到了第三个,“我会觉得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是不是我有哪些行为让你觉得不满,或者” 罗成后脑发麻,觉得这女人脑回路是真不一样。 他打住她下面的话,插了一嘴,摇头笑笑:“你们女人都这样?” “都哪样?”梁韵反问。 他想了想,“胡思乱想,借题发挥?” “罗师傅”梁韵不答反问,故作打量他,“这么问,看样子得有不少经验吧。” 罗成哄然一笑:“你还挺会抠字眼。” “故意扯话题。” 罗成看她一眼,又转回来,望向前方的沙漠之路,稍微正色道:“哪个傻女人愿意跟一个每日每夜开车的在一起,常年沾不着家,又挣不到多少,图什么,这不是傻吗。” 梁韵似乎从这句话听出点什么,她笑
了笑,语气平淡:“女人和男人在一起,也不都是非要图点什么。” 罗成没吭声。 “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梁韵往下坐了坐:“感情里想太多,会很累的。” 罗成突然想问一句,你为什么来,独自一人来,说是旅游?时间不对,季节不对,对行程没准备,没规划,很难让人去相信。 还是说,遇到了什么事 他晃了晃神,把思绪收回来,自己的事都没解决,又哪有心情去想别的。 “吃烧卖吗?” 梁韵陡然出声,问他。 罗成往袋子里看了眼,八个吃六个,还剩两个。 胃口挺大。 “吃过了,里面都是你的。”他摇头,随口问,“鱼肉陷好吃吗?” 梁韵把袋子拿回来,往里探了眼,“不都是羊肉吗,还有别的陷?” 罗成蓦地笑一声:“那你这运气算好还是不好,我要了六个羊肉,两个鱼肉。” 那家店的烧卖很出名,各种口味都是,罗成想到这几天都是牛羊,想给她换点不一样的,怕鱼肉馅吃不惯,就只让老板往里面掺了两个,结果还没吃着。 梁韵摸摸肚子,“我吃不下了。” 罗成抬起手点了点台子:“吃不下就别硬撑了,搁那吧。” 梁韵思忖了几秒,还是拿起来一个:“也不是不行,没吃过鱼肉的,尝尝吧。” 罗成哂然一笑,意识到什么,问:“怎么没喝奶茶,不噎得慌?” “什么奶茶?”梁韵压根没看见。 车子慢慢减了点速,罗成先往台子上看,没有,他才想起什么。 “在这,自己拿。”他低下头,朝扶手那处看,“快喝,估计不怎么热了。” 梁韵嘴角弯了弯,自己伸手去够,“罗师傅,你对每个客人的服务态度都这么到位吗。” 罗成哼笑,没搭腔。 车子又匀速驶在公路上,道路两旁逐渐变化,从低矮楼层到了光秃秃的枯草。 窗户外的两侧空旷无野,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蓝,眺望远处,整幅画面像是对心灵上的释放,豁达,宽广。 道路上没有多少车,偶尔才会从另一方驶过几辆。 梁韵倚在靠背,骤然出声问:“司机晚上也要赶路?” 罗成闻言,去悟她话里的意思,了然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段话。 还没来得及答,又听到她出声。 “我们不用晚上赶路,出来玩,没有必要把行程定太紧。”梁韵转头看向罗成。 一路上就他一人开车,而她本身也没什么事,只希望路上能够平安就好。 罗成想和她说点什么,但看她脸上恹恹的。 “困了?” 梁韵嗯了一声。 罗成只好作罢,寻着别的时间再说给她听,“睡会吧。” 以前替厂里给旅社送货的时候,一般都是两个人搭伙,路上困了累了能相互替换着。 但这一趟,罗成算是意识到了,开一个人的车,才是最孤独的。 一路向西,光线慢慢变淡,落下的红日紧贴在沙土的边缘,伴随着阵阵寒意。 储物盒上的手机亮了下。 罗成看了眼消息,是蒋利川。 他没着急去拿。 车开过一个小镇,罗成本没想停车,但余光瞥到身旁女人,想了想,又绕了一圈。 车子停在一间土楼旁,他才伸手去摸手机。 蒋利川:你拉了个旅行社的顾客? 罗成抹了把额头,想起还没跟他说过,简单的回了句:嗯,没什么事。 那头显然在等他回复,消息回的很快。 蒋利川:怎么还想起干这活了? 他这样回:顺路。 蒋利川看出他不愿多说,换了别的话题:那畜生快回来了,有什么准备吗? 半昏暗的车厢内,罗成扯了扯嘴角:等他进了省,往后的事你就不用插手了,我和他的恩怨,任何人都不能扯进来。 蒋利川一句话删删减减,最终打了一句:我回乌兰察布了,大娘最近身体不好,我回去看看她,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罗成回:不是说在巴彦? 蒋利川说:送完货就回了,最后一趟。 罗成琢磨了片刻,回他上句:还得一段时间,明天进沙漠,待个两三天再启
程,要是经过那儿,就顺路去看看大娘。 蒋利川回的很快,行,那我等你来。 罗成抬手搓了搓脖子,退出页面,收了手机。 正偏头时,就见梁韵已经醒了。 “天都黑了。”她朝外望,收回来对他说:“你怎么不喊我一声?” 罗成笑了,自顾自地说:“你真能睡。” 梁韵不恼,她这人从小就有这毛病,只要是闲着没事做的时候,一定会犯困,且睡得熟。 “这是哪儿?”她问。 罗成降了半边车窗,指给她看,一个红土砖墙砌出来的房子。 “那边有公共厕所,要去吗?” 本来是没这个打算,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又喝了奶茶,感觉好像上来了。 梁韵看目光看向他指的方向,一脸木讷。 “现在不去就得等到晚上到住宿的地方了。”罗成似乎看出来什么;“还得有几个小时。” 梁韵问了句:“你不去?” 她不是嫌弃条件,就是黑灯瞎火挺害怕的。 车子到厕所的距离至少得有百米左右,要过一条小土沟,周围没什么人,天色也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罗成车子开不进去,就只能停在土路旁。 他理所当然地笑,“害怕?” 话是这么说,但已经解了安全带。 梁韵忽略他脸上表情,装作看不见,推开车门,跟在他后面走。 直到站在红土房间前头,她才发现,这厕所竟然没有门,进去之后仅有个挡板,后面就是方便的位置。 她咬牙,这男人找的什么地方。 但冷静一想,确实怪不了他,中途能找到个这种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方已经不容易了。 她试着往里走,结果笑了。 罗成站在土沙堆里,点了根烟,还没沾到嘴上,就听见后面悉悉索索脚步声。 偏头一看,梁韵就杵在他后面。 “好了?”罗成想说这么快。 梁韵没回这句,闭了闭眼,用呢喃细语声喊他。 “罗成,里面没有灯。” 罗成定了定神,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直呼他名字。 高旷星空下,沙堆里响着西北刮过来的呼啸声,脚边卷起细细堆尘。 “看不清?” “嗯。” “那怎么弄,把你手电筒打开,”罗成唇角勾笑:“我又不能进去。” 庆幸是在黑夜里,罗成应该看不到她涨红的脸颊。 “我手机忘记拿了,在座位上。”她又补充一句:“那个你的,先借我一下。” 罗成促狭地笑,把烟咬在嘴上,两手分别去摸裤兜里的手机,还顺带着拍了两下口袋。 梁韵眼睁睁地看他找,差点就以为他也没带,结果这个男人胳膊上移,拉开夹克的拉链,从里侧口袋掏出来了。 罗成带着点戏谑,递给她,“哦,在这。” 梁韵一时无语,没想到看起来寡言少语的男人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她手中用了力,从罗成指尖抽出来,面笑声冷:“谢谢!” 罗成摇头笑笑,语调恢复正常,“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厕所不大,仅有两个蹲坑,里面还算干净。 夜很静谧,一轮弯月挂在漆黑的上空。 梁韵不知道罗成站在哪,能不能听见什么声音,只好克着制自己的动静。 等再出来时,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姿势,背对着红土砖瓦房,一手插在兜里,另只手夹着烟,没吸,垂在大腿外侧,只剩烟雾徐徐上爬。 梁韵走近,把手机递给他,“好冷,走吧。” 回到车里,罗成先启动车子,随后前倾身子把暖气打开,手伸到出风口,感受到温度正好,才重新上路。 一程静谧无垠,仅剩车轮碾过道路上的的沙砾声咯吱作响。 夜很黑,看不清沿途的风景。 越驶越远,伴随着车厢内流出的声音。 你是不是也在品尝一个人的咖啡和天光 是不是也忽然察觉到多出时间看天色的变换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时间会不会倒退一点 也许我们都忽略互相伤害之外的感觉
> 如果哪一天我们都发现好聚好散不过是种遮掩 如果我们没发现就给彼此多一点时间 梁韵视线从玻璃窗外收回来,微不可闻地低头笑了,一首男版情歌。 “ 我喜欢梁静茹那个版本。”梁韵忽然开口,目光接近柔和地看向他。 这条路没什么人,四周稀疏。 罗成单手搭在转向盘上,另只胳膊架在车窗缝边上抵着额,要不是今早补了觉,真怕快要睡过去了。 “是吗。”他说:“还真没听过。” 温度渐渐暖和,梁韵坐直身子,抬手解了个上衣纽扣,“有机会可以试试,还不错。” 罗成声线平平,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