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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过空旷的郊区偏道,歪歪扭扭拐进一座废弃的铁皮工厂。 车子刹下来,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刘四栋甩上车门,从后备箱拿出几样趁手的工具,朝着罗成的车子大步挺进。 “走,带你进去看看。” 灰沉很密,呛得人张不开嘴。 罗成往周边打量了片刻,刘四栋看出什么,解释说:“那儿,最近刚拆完,路边傍点灰很正常。” 罗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栋坍塌的老楼。 刘四栋又说:“这片安全,没有监控,最近一个在刚刚拐口的边角,往里开基本照不到。” “嗯。” 罗成不在意,有没有这个对他来说不重要。 推开门,一股浓厚的潮湿霉味扑鼻而来。 仓库不大,紧靠墙的位置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一排封口木箱,中间留了一大块空地。 罗成把绳索,铁棍匕首等等一并扔到地面上,哗啦一声贯彻整间仓库。 刘四栋随他扔下,迈上大步装模做样的在仓库里走一圈,笑笑:“怎么样,地方还成吗?” “不重要。”罗成扶上脖子,晃了一圈,说:“保证这几天没人就行,不用搞这么隐蔽。” 刘四栋不乐意了,砸砸嘴:“一看你就不了解行道,不隐蔽点后面怎么脱身?” 罗成说:“放心,搭不了你,那天你不会在场。” 刘四栋有点没搞明白,做这种活的人都会提前想好后路,就算再有底气的人,做上一票的时候都不会向他这么平静。 两人没久待,罗成只是单纯想认个位置,边往出口的位置边说:“没人进?” “不用锁,拉上就行。”刘四栋随手摸了下插孔,说:“下个月才拆,没人闲的跑着溜达。” “嗯。” 刘四栋问:“回去?” 罗成沉思道:“今天几点的车?” 刘四栋知道他指的什么,“七点多的火车,陈远德送他娘俩走,其实今晚就能动手。” 下午的阳光温煦,擦在身上敛去了点刀割的寒意。 罗成沉思了一会,才说:“再等等。” 刘四栋挤眉,疑惑问:“怎么还等等?” 太快了 不是这场局的结果,而是他和梁韵的日子,他还没有做好从这场梦中醒来的准备,也没来得及跟她好好挥手告别。 即使这些早已成为定局,但还是想让短暂的幸福多停留会儿。 罗成沉声:“就这几天吧。” 刘四栋用脚碾碎地上的烟头,说:“行吧,随你。” 黑色越野缓缓停靠墙边。 院子大门没锁,里面充斥着一男一女地笑闹。 “哎呀,你别挨我这么近。”史芸正在收衣服。 彭致垒不听,一手搂着她肩,另一只手往她嘴里塞草莓,“不好吃么,真的特甜。” “我尝过了”史芸很无奈地笑:“你让我先把衣服拿进去啊。” “我来收我来收。”彭致垒把手里的草莓都递给她,叹一声:“带你来是玩的,天天憋在里头不出去。” “别动,你手很湿。”史芸拍掉他胳膊,让他退后。 彭致垒愣了一两秒,突然不要脸皮的凑上去,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怎么个湿法。” “你能不能回屋啊。”史芸说。 彭致垒不理,整个人就算趴她身上,亲了一口,“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湿的呢。” “我说的是草莓上面的水!”史芸脸上一阵羞红,“你不要捣乱行不行,压的重死了。” 话音刚落,铁门外闪上一道身影。 罗成掏出钥匙反锁了门,右手提了一袋菜。 史芸忙着推开彭致垒,磕磕巴巴喊了声:“罗哥,刚回来啊。” 罗成语气自然,随口应,“嗯。” 彭致垒听着声转头向后,往他身上打量,说:“买个菜要这么久?” “那你怎么不去?”罗成说。 彭致垒睁着眼,本想着故意噎他两句,谁知道被他反过来了,眼睛一瞟,随手摸了件绳子上的衣服。 “看不见啊,忙着呢。” “是么,忙这个呢。”罗成淡笑,“干了吗就摸?” 史芸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最后两秒反映
过来时,罗成已经越过两人站到外屋门沿底下。 她脸上迅速烧起来,刚想回身对彭致垒撒气,就听见罗成的声音又传来了。 “她在里面?”他走的时候梁韵还睡着午觉。 史芸看他指着左边屋的窗户,“哦哦,梁姐很早就醒了,在工作呢。” 没等罗成说话,彭致垒插嘴,“想人了就自己进去呗,问我们哪知道啊。” 小院里,只剩两个人身影,隐隐还能听到交谈声。 “不理我?” 女人要从他怀里挣脱,“烦死你了。” 彭致垒使劲埋在她肩上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脸皮还这么薄?” “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史芸脸上羞红,拿眼瞟他,“可不可以不要在外面说这些话。” 彭致垒失笑摇头,抹掉她嘴角的红汁,“好了,不闹你了,明天就走了,想去哪转转么。” “哪里都不想去。” 彭致垒冷静几秒,说:“听话,你先回去,我再等两天。” 史芸知道他意思,微微撇嘴,“我知道了。” 良久,彭致垒才撑起嘴角对她笑笑。 他不能现在走,至少在这件事没弄清楚之前。 罗成轻轻推开门,房间温暖,清香。 四五点钟的阳光照进未拉开的窗帘,要亮不亮。 他视线朝里扫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那人。 没多久,生间传来浅浅的流水声。 罗成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脱掉身上的羽绒服,挂在桌子拐角的衣服架上。 罗成朝卫生间的方向走,抬脚勾了下桌子与床尾之间的椅子,还没推进桌底,目光捕捉到桌面的笔记本。 一封邮件。 上面显示着姓名,内容,时间,以及她的回复。 罗成看了很久,久到屏幕灯光变昏了,他才缓缓抬起眼眸。 卫生间的门响动一声,随后出现女人的声影。 “刚回来么?” “嗯。”罗成从屏幕前转过身,把椅子推进桌底。 梁韵没着急出来,把盆里的水倒进通水口,又抬手拿了条毛巾,等收拾完出来后,见罗成仍然站在床尾看她。 梁韵笑了笑,“傻站着做什么。” 罗成脚底机械般地动了动,去摸梁韵的手,看了眼水池的盆,说:“怎么不用洗衣机?” “没事,就一件而已。”梁韵说:“刚刚不小心滴到毛衣上了。” 罗成见她走回桌子前,顺手拿了颗筐子里的草莓,先塞给他一个,随即扬起唇:“你好兄弟去买的,给他个面子尝尝。” 她给的急,罗成没接住,半个进了嘴里,剩下一半着了地面。 罗成弯腰捡起来,扔到她腿边的垃圾桶,一把将她拉到大腿上岔开坐下。 梁韵嘴角带笑,手抵在他肩膀上,“咋啦。” 罗成抱着她坐在床沿边上,迟疑了一两秒,最想问的没说出来,问了句别的,“大彭出去了。” 梁韵摸他浓密的眉毛,“嗯。” 罗成说:“什么时候出去的。” “你出去后没多久吧”梁韵想了想,“记不清了,就听见大门响了。” “嗯。” 梁韵又摸到他耳廓,轻轻刮着,“怎么了?” “没事,就随口问问。”罗成攥过她手指,移到嘴边碰了下。 她没再多问,两腿压在床上往前面坐了点儿,含着笑去亲罗成嘴角。 梁韵心情很好,显而易见的怡然。 罗成知道,应该是那封邮件给她带来的喜悦。 梁韵见他心不在焉,往他腰上使劲掐了一把,“不亲拉倒。”她说着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罗成按住她,耳边传来几声笑,头一偏,顺着角度擦上她唇。 不知道是什么情愫,反正罗成这次吻的用力,梁韵脸颊慢慢印上的红,她胡乱推搡着,好不容易趁着空隙撇头躲过去,骂他:“你要吃了我。” 罗成蹭掉她嘴角的水光,刚想出声问她工作的事,就被她抢先一步说:“真是苦力活,我还是忙自己的吧。” “有工作?” 梁韵实话实说,从他身上下来,转回到前面椅子上,“嗯,我先提前了解一些。” 罗成没打扰她,摸她后脑勺的直发,“我去做饭,等会来喊你。”
r> “好。” 等他走后,屋子里又剩她一人。 梁韵打开手机,给孙晓发了一条消息。 等了会儿,那边消息回的慢,她开始重新查询新公司的一些材料。 一切结束后,梁韵见桌面有些乱,就着等孙晓电话的功夫收拾了一番,她把那些用不到的杂物收到抽屉里。 乱七八糟的很多,平日也没见罗成用过,但其中一个抽屉还算整洁,有几根笔,还有本子,梁韵随手翻了翻,都是空的,她默笑了笑,刚想塞进去,目光忽地落在下面几页纸上。 梁韵挪开一支笔,看到封面上的几个字。 股权转让协议 她盯着封面看了许久,静静地听着一堵墙之外的动静。 还未翻开,孙晓电话打来了,带着好一堆问题,震得梁韵脑门都晕。 她没多想,重新合上抽屉,将孙晓电话按了免提,“我要先回答你哪一个?” “等下。” 梁韵不急,听电话那头的嘈杂声。 孙晓从包里掏出卡,快速出了通道闸,等出了公司大才门重新将电话归位,“真确定了?” 梁韵说:“嗯,下周一上班。” “行,你想好就行。”孙晓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换了工作,自然替她高兴,“那你几号回来?” 日光慢慢西沉,窗外颜色变幻。 梁韵说:“刚收到的通知,还没订机票。” 孙晓想起她说的话,多问了一嘴,“那什么,你那男人跟你一起回来?” “罗成”梁韵低头笑笑,“你怎么总记不住他名字。” 两人经常通话,所以她和罗成的事没有对孙晓隐瞒过。 孙晓等不到她声音,又问:“干嘛呢。” 梁韵内心没有底,算了算时间,真的没有几天了。 所以罗成会走吗,她也不能确定。 孙晓等不到她声音,换了问法,“梁韵,你们是认真的么。” 两个异乡人,一场机缘巧合下的结识,在旅途中相知,有冲动的感觉很正常,她想让她知道,这是短暂的寂寞救赎还是两人长久的心定生活。 梁韵懂她意思,没什么起伏地说:“你应该知道我的。” 孙晓拉开副驾驶车门,轻声回:“我当然了解你啊,只是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总觉得你有点过于认真了。” 梁韵合上电脑,笑了笑:“难道不应该认真对待啊?” “不是这层意思,有点担心”孙晓说:“我很担心你放弃前程陪他在那。” “不会的。”梁韵平躺在床上,盯着屋顶上的悬梁,“我会回去的,只是机票还没确定,你不用担心这个。” 孙晓见她语气肯定,没有再多说什么,“行吧,定好票跟我说一声,回头接你去。” 梁韵笑了,“好。” 门外的飘香味溢满整间屋子,又过了半个钟头,梁韵才换掉睡衣出去。 外头更是明显,她抬脚往那人方向去。 罗成刀工很娴熟,动作麻利迅速,灶台旁多出了几盘菜汤。 梁韵站到他身旁,轻声问:“要帮忙么?” 罗成转头,见是她,笑道:“不用,最后一个就好了。” 梁韵眼睛直溜溜的盯着盘子,心里想什么就差描到脸上,罗成笑,用筷子夹到她嘴里。 梁韵没张口,他往后瞟一眼:说:“都搁自己屋子,没人看,你就当替我尝尝。” 递到了嘴边,诱惑再也抵不住。 罗成看她吃的像偷食的,不免好笑。 十来分钟过去,所有饭菜都齐全。 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四人围着桌子吃上了。 这顿饭还有一层意义,就是简简单单为史芸送个行。 这晚和平常相比吃的不算热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彭致垒这会也褪去那股痞劲。 两个男人喝着酒,不知道心中有事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喝的越来越沉默。 梁韵和史芸相处的这些日子挺合得来的,饭桌上几乎只有两个人的交谈声。 梁韵问:“东西收拾好了么。” 史芸舀了口汤,咽下去回:“都差不多了,还有点洗漱的没收拾呢。” 梁韵柔和笑了笑,“明天几点走?” 史芸思索了
下,看了眼坐在左侧的男人。 彭致垒放下杯子,一手搭在膝上,扯唇笑笑:“八九点吧,我开他车送你。” 史芸乖乖地点头。 彭致垒想起什么,说:“药还有么?” “好像没了。”史芸出声:“来的时候都用完了。” 梁韵放下筷子,问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史芸讷讷说,“我有点晕机,来的时候吃了点药。” 史芸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所以不长出远门。 彭致垒抬抬下巴,问他对面那人,“你那有么?” 罗成夹了口花生米,还没等他回。 彭致垒又转头:“估计也没有,等会我陪你去买点。” 事实罗成这里确实没有,他和梁韵都没这情况,自然也不会备。 梁韵视线过了一圈,随后说:“要不我陪她去吧,你们两个慢慢吃。” 史芸连连摆手,“不用的,这么晚了,明天顺路过去也不迟。” “也好。”彭致垒握了握她手背,忽说:“你们俩去,正好我和你罗哥说会话。” 史芸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太晚了还用这种小事麻烦梁韵,但彭致垒都开口了,她也就没说什么。 梁韵把碗放下,对史芸笑:“我也没有事可做,就当是散散步了。” 烟酒过场时,女人吃饭总是比男人快些。 史芸起身,边朝屋子走边回头,温和说:“梁姐等我换身衣服。” 她笑笑。 罗成偏头问梁韵,“饱了么。” “嗯。”她笑笑,用两个人的声音说话:“你今天喝好多。” “没剩多少了。”罗成哂然笑道,掂了掂瓶子给她看,又说:“早点回来。” “好。” 枯黄的灯光映着两个男人深色的背影。 没多会儿,屋子里烟酒味混为一体。 男人不擅长说时,通常习惯把想表达的情绪混在酒里,两人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终于,彭致垒先开口了。 他质问:“没什么想说的?” 罗成夹了口凉菜,放下筷子,对他道:“你明天也跟史芸一起走。” 彭致垒背朝后,靠在木椅上,苦笑着看他,“你他妈其实就没想过回去,是吧。” 罗成不说话了。 在他沉默的这半分钟里,彭致垒想了很多,脑子很乱。 但他明确了一点,罗成承认了这句话。 “原来你这么多年,都在筹划这个啊” 罗成拿起桌面上那小半瓶酒,先给他杯子倒上,摇摇晃晃还剩一点,最后扯瓶灌进自己肚里。 他微微点头,勾笑,“你今天跟我了。” 彭致垒一脸倦容,他不否认,也不解释,只是说:“罗成,我就问你一句。” 沙发上的男人胳膊肘撑膝盖,听他道。 “这样做,值得么?”彭致垒对上他眼,“你想过这条路的结果吗,还是说你现在就是靠这个活着?” 罗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见他什么都懂,不想瞒着了,太累。 “没错,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回去。” 彭致垒喝完最后一口,猛地一摔酒杯,“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说为的什么!”罗成倏地起身,吼道:“凭什么他能好好活着,凭什么死去人白白死了?” 玻璃碎渣散了一地。 彭致垒坐着没动。 “我告诉你,他就是凶手,这场局就是为他布下的,我等了五年,五年你知道吗!”罗成没停,继续道:“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现在的结局,无论是什么代价,他都必须死!” 一立一坐,皆是无奈。 “什么代价?”彭致垒靠在椅子上仰头,慢慢说:“代价就是拿你自己命去换你不要以后了,也不考虑未来,一辈子也是个杀人犯在里面混吃等死了” “那又怎么样?我想要的得到了,这就足够了。”罗成说的颓然,“至于下半生在哪儿,都不重要了” 他话落,彭致垒眼眸幽黑。 隔着一张四方木桌,他忽然站起身,一把将罗成捞过来,攥住他领口,另只手朝他半边脸狠狠的挥上拳头。 “怎么样?”彭致垒重复着他说的话,拳头下了狠劲,痛骂道:“你他妈也就这样
了,烂活着,行尸走肉,跟个傀儡有什么区别!” 一下两下整整三记拳头,他才松过领口的手。 第一下的时候罗成反应过来了,但他没躲,任由他打。 彭致垒狠了心,他脚底没站稳,一阵眩晕感冲击着大脑,顺势向后仰倒在沙发上。 头顶的灯泡明明不亮,但却刺的人眼睛疼。 口里一股铁锈味,罗成抬起胳膊,手背蹭掉向下留出的鲜血。 没人说话,也没人怨恨。 彭致垒潦倒地坐回椅子上,望着对面的男人看了很久,缓缓掏出根烟。 罗成鼓弄着撑起身,坐直了点,但还是靠着沙发。 良久沉默,他低沉喊他:“大彭” 彭致垒点烟的手一顿,没两秒,抬头看对面那人。 罗成抹掉嘴角的血,“你知道么,那是我家人,我最亲最亲的家人,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这么早离开,还年轻那会儿,咱俩没一个懂事省心的,后来好不容易弄出点成就想给他们看看。”罗成摇了摇头,勉强撑起笑,转瞬即逝,“但我这人运气不好,没等到那天,也没让他们享上这福。” 彭致垒不吭声,烟灰上燃,听他道。 “我一直都后悔,为什么要让他们来这,也一直后悔,我怎么就没踏上那辆车。”罗成缓缓抬头,对他说:“你知道,我是侥幸,要没有那场比赛,我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不怪你”彭致垒麻木,“这根本不怪你。” “所以我一直查啊,从没放弃过,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的,怎么可能是意外掉落。”罗成视线有点模糊,但他不想承认,仰起头,轻轻笑了:“我有了结果,可是没有拿的出手证据,你让我就这么放弃了吗,我不甘心啊。” 酒没了,又续了。 彭致垒启开瓶盖,酒烧喉咙。 “我太累了。”罗成眼眶湿润,“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想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报应” 彭致垒弯下腰,两手顺带双眼,掌心在脸上搓了搓,“那你想过没除了小娜她们过去了,但未来你还有梁韵,难道真的没有值得你留下来的念头了么。” 罗成想过啊,他设想过所有结局,所有意外,却唯独没料到梁韵会闯入他最后的生命缝隙里。 罗成最终还是没回复彭致垒的问题。 缄默了太久,静的让人发慌。 罗成开口:“反正你不会报警的,是吧。” 彭致垒死死的盯着他看。 罗成扯笑,“至少现在不能。” 月黑,夜色深沉。 小巷的路灯绵延向前,女人相伴在澄黄的光亮。 两人聊着聊着回程了一半。 史芸挽上梁韵胳膊,眉眼一弯,“真的!都是小娜告诉我的,不信你回去试试嘛!” 梁韵笑笑,转声问:“罗娜?” “对啊。”史芸朝她眨眨眼:“罗哥还有好多糗事,下次有机会我还跟你说。” 梁韵说:“罗成应该很疼他妹妹。” 她见过罗娜的照片,在罗成钱包里,那张照片里的人笑意很深,尤其是最中间的姑娘。 和罗成很像,不过同一表情时,要比他柔和多了。 史芸想到从前的那段时光,侧脸看梁韵,唇角略弯,“是啊,她很乖,性格和罗哥完全不像。” 巷后驶过一辆车,两人挨着墙壁走。 梁韵笑:“他以前很调皮么?” “调皮?”史芸差点听错了,“梁姐,你用词也太温柔了,论捣蛋程度,他可不必垒哥差呢。” 梁韵笑意变浅,这一路,听了太多太多他的事,开心的,雀跃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好像离现在相差太远。 “一个多钟头了,他们应该喝结束了吧。”史芸偏头问。 梁韵说:“没事的,你先收拾行李。”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小院呈现在眼前。 又走过一段路。 史芸笑道:“梁姐,我先回青岛等你,你们要是来别忘跟我联系。” “好。”梁韵弯唇:“回去我会跟你说。”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呢。”史芸两眼星亮。 路过一盏盏家暖灯火,梁韵在心里答:我懂得,因为我也想。 前脚迈进屋,客厅里空无一人。 场面一片狼藉,桌子横斜移了位置,一
旁的椅子四腿朝天,酒瓶洒的满地都是。 梁韵走到沙发那侧,布套折过一角,捋直后,压在下面的半个屏幕显露出来。 史芸也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往前去,梁韵忽地直起腰,拿上手机转身朝左边屋子去。 只留下一记震天的门声。 房间里没开灯,昏暗黑沉。 梁韵杵在门后的位置,没着急抬脚走,还未摸上墙边的开光,里面那人说话了。 “过来。” 梁韵想了想,放下手,顺着声音朝他方向走去,她倾身按下床头灯,暖黄光亮的一瞬,罗成手臂挡在双目上。 床上的男人四仰八叉,脱了上衣,赤裸着胸膛躺在被子上,什么都没盖。 她看了有一会儿,也许是嫌灯光刺眼,他仍不愿放下手臂。 梁韵将床头灯按掉,屋内重新恢复昏暗,窗帘没拉死,残留着点多余的光亮。 “你俩打架了。”梁韵肯定问。 罗成换了个姿势,往里躺了点,不甚在意,“嗯。” 梁韵没有问为什么,伸手摸上他嘴角,没用力,但罗成下意识嘶了口气。 “疼么。” 罗成移开胳膊,还是平躺着,就着这个角度看进她双眼。 一两秒时间的沉默,他抬手扯上她脖子,手往后,按在后面,一阵天旋地转,梁韵被他压在身下。 罗成随手脱掉她鞋,手从她腰窝往上一提,轻松压在枕头上,两人四目相对。 “不疼。”罗成笑,“没感觉。” 她问:“你还手了吗?” “你猜?” 他笑得像个痞子,梁韵却没有雅致继续,“你喝太多了。” 罗成嘴角撕扯的疼,但他不顾,点头承认,声音低了点儿,“有点,但我清醒。” 周身酒气浓烈。 “罗成。”梁韵喊他:“你能不” 话音还没落,那句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他吻的直白暴烈,唇齿磨蹭间,梁韵嘴里多了股血腥味,很浓厚,不是她的。 梁韵蹙紧眉,抬手推他胸膛,却怎么都推不动,见没有用,她又上移到他肩膀。 罗成像一堵铜墙一样笼罩在她上头,眼神深而黑,他始终睁着眼,掌心用力盘旋动着。 梁韵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会儿气场太强,只好意识随着他走。 “你到底怎么了”梁韵轻喘问他。 罗成提枪上阵的速度不停,连带着亲她的脸颊,眉眼,鼻梁,往下每个位置都不放过。 梁韵心里闪过一万个念头,但每一次都会被他剧烈的动作震碎清醒,很久很久,得不到释放的压力,还有□□,最终在时间的倦怠下统统消散。 窗外飘了小雪,两人毫不知情。 罗成沉寂地趴在梁韵身上,呼出的粗气掺杂着酒味,总之屋内所有的气息都融和一体,于平日相比,异常清晰。 梁韵从昏沉中睁眼,缓了片刻,慢慢抬起胳膊,轻抚着罗成的后背。 罗成大汗淋漓从她身上翻下,手搭在她小腹,呼吸靠得很近,忽道:“梁韵。” “嗯” 他迟疑两秒,说:“明天,我带你去新疆一趟。” 太突然,梁韵以为听错,“你说什么?” 彭致垒这小子真下了狠手,先前还没感觉,这会儿嘴角下巴开始细密的阵痛,张嘴更是。 但有些话必须说,时间合适,场合合适。 “你不是要走了?” 她这才明白他意思,梁韵偏头看罗成,他也目不转睛的对视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终于,罗成等不及她的回复,先败下阵来。 他说:“你电脑没关,我进来的时候无意见着。” 他今天这么反常,里面原因不止有彭致垒,多少还是带着她的事。 哪怕就算他没看到,梁韵也准备的是晚上如实跟他说,只不过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断,落后了一步。 “之前的工作被降职了,我换了一份。”梁韵额头朝他的方向拱了点儿。 罗成说:“我知道。” “周一要去公司看看,还是青岛,地方没变。”梁韵没说完,闭上眼,迟疑了几秒。 罗成说:“好,你开心的地方才能做好工作,你选的,符合自己理想就行。”
梁韵想听的不是这句话,但他也不是答非所问,他是真心希望她快乐,在这是,回去也是。 “罗成。”梁韵想问的那句话,最终说出来了,“你你会跟我一起回去么?” 半刻沉默,没人说话。 梁韵懂了,她微微起唇,“我换句话问,如果你能放下这里所有的一切,到那个时候,你会愿意么?” 这好像是一直以来就能确定的答案,他从没有说过以后,不是不提,而是刻意选择逃避,但等到都逃避不了的时候,两人就不得不面对。 怀里变了温度,等待的时间太长。 梁韵眼眶有点热,声音微颤,“你到现在都没考虑过我们的日子。” “我愿意。”罗成按住她后脑,不让她动,胸腔好像插了一柄刀子,持续着疼,“你听我说,我不想瞒你,但我别无选择,我有没完成的事,我走不了,也不能走。” 梁韵忍住眼里的异样,她不喜欢用眼泪来解决某些事,人越活着,越得坚强,拳头在他胸口攥的死死的。 他半哑出声,又说:“我考虑过,想过,奢求过,你相信我” 这份感情,他是真心待的,这一点,他要让梁韵明确知道,他没有激情作祟,也不是露水情缘。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那些事就那么重要?你必须要完成吗?” “对!”罗成咬住牙根,“必须。” 话已至此,再多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梁韵想了很久,还有很多,但最终只说了一句:“那我回去等你,等你完成那些事。” “别说这种话。” “你让我相信你,总得拿出点什么来证明给我看。”梁韵打断他,直说:“我不逼你,但是你别让我所有的努力,满腔的真心都被当成了笑话。” 酒精侵蚀着全身,神经也被麻痹了。 他不敢回复,因为一旦说出口,那些话又会变成利刃的刀子捅像撕裂的伤口。 梁韵观察他脸上的情绪,什么都看不出,但也没有再问了,她说服自己,他会努力答应。 缄默良久,越过话题。 梁韵问他:“为什么要带我去新疆,为我送行?” 罗成大脑混沌,努力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说:“你之前提过几个地方,就新疆离我们稍近点,我带你去看看,趁着这几天。” 那几个地方都很范围化,梁韵说不上感不感兴趣,但她也想趁着走之前,能和他在再体验一把途中式的爱情。 她不敢说最后,因为也怕一语成谶。 “去洗一洗吧。”梁韵要从他怀里出来,伸手推他。 罗成纹丝不动,反而搂的更紧,“再躺会儿吧,就一会。” 挣扎不动,梁韵气馁,慢慢环着他,说:“好。” 风雪更大了,屋内温逸。 梁韵是个很明确未来的人,他一直知道,于她而言,爱情可贵,工作固然也是,难得的一场工作机遇,她一定会抓住。 所以罗成想趁着这次机会,就当陪她走完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