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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刚才太着急吓着了，喝口水缓缓。”听雨担心的皱起眉。
虞禾闻言点头，喝了杯茶，又接过她递来的药碗。
“你先去伺候王爷喝药，咱俩轮着守夜。”听雨交代一句退了出去。
虞禾迟疑着，见她走得匆匆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如今这个局面，确是只有她喂药比较合适。
桌案上的孔雀蓝莲纹碧玉香炉已经燃尽，整个屋子却依旧飘散着冷香，连炭火的热气也无法裹挟它，透出无人在意的幽凉。
掀开纱幔，虞禾给自己打气，往前走近。
男人总是流转着风流韵气的眸子闭着，长黑的睫毛如羽毛一般，呼吸平稳但脸色依旧带着晕红，眉心轻蹙着，看着不太安稳。
虞禾叹了口气，将他的头轻轻抬起，放个了软枕，将手中热乎的汤药搅拌散热，自己先喝了一口，等待了一会见没事，才换了勺子向他嘴里喂。
他的唇紧闭着，虞禾不得不用手指轻轻捏他的下颚，看着苍白的薄唇分开，她脸一红，想到了今日的无心之失。
难怪会有那么多婢女挤破头都要一睹王爷的风采，连病着都如鲜花颓然，无损英俊，那么他在战场上又是一副怎样的意气风发，长戟破苍穹。
被尊一声玉面修罗呢。
收回思绪，将勺子喂向他的唇边，万幸他没有吐出来，全部喝了进去。
虞禾下意识的擦汗，想到自己现在不会再出汗，又讪讪的放下手。
男人的眉心依旧没有舒展，虞禾可没有这个胆子染指九王爷，只替他掖了掖被角，轻碰他的手背，是温热的，没有大夫说的冰冷，应该可以了。
拿起碗准备离开，那平放着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中毒之人怎么会这么有劲，虞禾猝不及防往后倒去，手上的碗跌在了被褥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迅速用手臂撑起身子，以免发生梅开二度的尴尬情况，饶是这样，她还是半趴在了男人身上。
外面飘起了雨，滴答一声从窗沿落下来，虞禾心脏漏了半拍，眼前是男人精致的下颚。
腰间的力量加重，耳边传来男人轻飘的嗓音：“好冷”
虞禾大脑空白几秒，立刻甩开他的手臂站起来，慌里慌张差点又摔了回去。
她怎么觉得，九王爷有点流氓呢。
把他脚边的被子拖过来，全部铺在男人身上，宇文玉泽只露出一颗脑袋，虞禾这才停了手，拿起碗退了出去。
听雨坐在小厢房里点了烛火，面前放着热气腾腾的吃食，见她来了问道：“王爷怎么样？”
“都喝了。”
“饿不饿，你要是困也可以先去眯一会，待会这些再热一遍就是。”在厨房干活的好处莫过如此了，什么时候都能吃上一口好的。
虞禾黏着她坐下：“嗯好香啊，听雨姐姐做好的我不吃，那真是亏大发了。”
听雨被她逗笑，把筷子递给她：“今日你都没吃什么东西，你年纪小，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吧？”她叹气：“往后这样的场面，只会多不会少。”
虞禾喝了口猪肚儿汤：“干好我自己的活，多得些赏赐，等到年纪出府能够养活自己就行。”
“你啊，是个老实的。”听雨带着宠溺笑骂一句。
吃饱喝足，虞禾窝在被窝里，被热气熏得浑身舒坦，却怎么也睡不着，听雨靠在墨客斋那扇门旁轻轻出声：“睡不着？”
“嗯。”虞禾闷闷答了一声。
“听雨，为什么九王爷府中只有婢女呢？”一个侍卫都没有。
难道他就是喜欢女色的风流王爷？
可这么久，也没听说过他宠幸过哪位婢女，也没有纳妃。
“你知道王爷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听雨缓缓道：“宇文世家，老爷与夫人乃开国功勋，册封镇国将军，九王爷年少便跟随老爷征战，陛下亲封辅国将军，经历了动荡时局，如今才勉强安稳下来。”
“你应当也知晓贞徽十年忘幽谷之战，徽军险胜，这才有了七年的太平日子，但镇国将军逝去,夫人不日也随着去了宇文世家人丁不昌，庸人繁多，竟只剩九王爷嫡长子之脉与侧室大公子一脉。”
听雨说到这有些哽咽，虞禾心中也是惋惜，大公子的生母也去世了好些年，偌大的九王府人气当真稀薄。
“瞧我扯哪里去了，王爷生下来的时候听闻嘴中含玉，天空溢彩，所以取了玉字，当年跟着征战的影卫也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如今除了三等婢女，基本都是府中当年的老人，王爷啊是个念旧的人”
听雨的嗓音如云飘散，软塌榻的堵在虞禾的心口。
听雨也好似回忆着刚入府的盛况：“王爷的身子落了病根，人也越来越寡言，明明是鲜衣怒马的将军，现在却喜欢与墨为伴。”
房中气氛沉重，连外面的雨都不敢大声倾泻下来。
“很多我也是听说的啦，咱们这样的小婢女怎么知道那么多王爷的事情呀，说不定许多都是杜撰的呢，那样的人物哪轮得着我们操心？”听雨语气俏皮起来，“快眯一会吧，再过会你都要起了。”
虞禾点点头，也浅浅笑了一声。
但今日听雨的话全都放进了心里，想到王爷给她的那么多赏赐，虞禾决定以后要更加精心伺候，照顾好王爷的膳食，让主子过的舒心，那么她就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
大雨缠绵，声势浩大，天色已经渐亮，冬日的雨是刺骨的冷，斋中的冷香只剩一点熏黑的小头，脆竹盆摘的瘦叶被没关严的窗户吹的偶尔晃动一下。
宇文玉泽思绪混沌，梦中出现桌案上的虞美人，他走过去，闻到一股让他入迷的清香。
如拨开了云雾，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能在梦境中游离，身体又热又闷，像被什么狠狠禁锢住，无法挣脱。
但他的眉心却渐渐舒展开，指腹抚摸上虞美人的花瓣，脑海中出现一道人影轮廓，如虞美人化了形，却唯有看不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