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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看着他跪伏于地，再瞧见他头顶的一抹斑白，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舅舅起来说话吧。此案现在还在调查之中，幽冥教到底为何卷土重来，所图为何，背后又是否有人谋划，这些都得慢慢查问。崔永已经被朕停职了，舅舅若是想要避嫌，那便先以养病为由，在家中静养吧。”
这正是孙无伤想要的结果。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能出现在朝堂上，否则，会被各方攻击，甚至，还有可能会连累到底下的孩子们。
“多谢圣人！老臣告退。”
孙无伤此举，无非就是以退为进。
他主动避嫌，反倒是让人觉得他光明磊落。
因为他乃宰辅，只要他站在朝堂上，那么这件案子最终查出来的结果是否公正，就会倍受争议。
如今他主动避嫌，无论暗中是否操控，明面儿上，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当然，孙无伤也不笨，那个妹妹出嫁二十余年了，五年前才与幽冥教的人有了牵扯，且那二人还是后来崔家的给介绍的，就更与孙家无关了。
孙无伤这么做，一来是摆个态度给圣人看，能满朝文武看；二来也是想要让崔家人知道，他是圣人的亲舅舅，是朝中重臣，绝非只顾着姻亲关系就会伸手庇护的。
说白了，孙无伤自请在家养病，就是为了避开崔家人的骚扰。
他都病了，你崔家人好意思上门来寻求庇护吗？
再者，他病了，自然是不能再插手朝堂之事，所以，求他也没用。
孙无伤的做法，李政自然是看得清楚明白。
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之后，李政便转身去了万福殿。
“小四呢？”
“三郎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孩子刚睡着，妾让奶娘抱到偏殿去歇着了。瞧着您这气色不错，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李政摆摆手，“哪有什么好消息？这幽冥教又突然冒出来，朕心里头始终不踏实。如今已经表明，清河崔氏与幽冥教有关联，而派去金陵调查的人还没回来，若是萧氏也与其有关，那这幽冥教所图可真不小！”
金陵萧家有钱，而且还是不一般的有钱。
当初萧家被查，抄出来的那些个金银珠宝，一车接一车地往外拉。
不知道眼红了多少人。
若幽冥教早就与萧家有来往，那么这几年来，萧家又是否给予幽冥教一些钱财上的支持呢？
而清河崔氏亦是名门望族，手底下的产业不计其数，才子能人更是比比皆是。
若是这些人也参与其中，简直不敢想！
“今日不仅孙相来见朕，便是崔家也进宫来了。不过朕已经下令彻查，崔永被停职，如今被禁足在家中配合大理寺查案。只是不知道崔永是否真地参与其中了。”
谢初夏到底是陪在他身边几年，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圣意。
“三郎可是担心清河崔氏真地被牵连其中？”
李政犹豫一瞬，点点头：“朕想削弱世家之力，但是并不愿意看到世家与匪患勾结。而且，朕也不相信清高如崔氏，竟然愿意与行为卑劣的草莽达成同盟。”
谢初夏也点头：“妾也不信。所以，妾以为，兴许是幽冥教想要渗透进崔氏一族，就好像是以前的萧氏想要渗透朝堂官员一般。妾不知崔永其人如何，只是想到崔夫人宠信的二位奴婢，未必真有本事能说服崔永来反叛朝廷。”
李政手指轻捻着茶杯：“他们未必是要让崔永反叛，只是接近后，能套些有用的消息，便已经很了不得了。”
谢初夏这一瞬间有些同情崔永了。
毕竟，将这二位奴婢引荐给孙氏的，正是崔家人。
所以，无论如何，崔家都是逃脱不了被调查的命运的。
“这么大的案子，绝非一时半会儿能查明白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双管齐下，一方面继续查案，以早日让真相浮出水面；另一方面，绝对不能轻饶了幽冥教。”
“卿卿所言极是。朕已下令让人再下诏告，无论如何，我大雍不能容许朝廷之外还有朝廷！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十二年前，朕能将幽冥教灭了，如今朕照样可以！”
谢初夏注意到李政此时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看得出来，身为帝王，的确是对这等不将朝廷法度放在眼中的组织，是有多痛恨了。
只是，十二年前，他是太子，还能有机会亲自出马去剿匪。
如今他是圣人，自然不可能再有机会亲自去。
“回纥之事已平，朕已下令，命裴东砚带兵返回京城，都护府的事，有谢修远和谢十安在，出不了岔子。”
谢初夏眉心微拧，此时命裴东旭带兵回京，好像是有些不同寻常呀。
“我大雍国威，总得多彰显一番。”
牵涉国事，谢初夏也不好多言。
李政刚刚提到回纥，便想到先前派人去查关于画像一事，至今未有消息，难不成是被这冒出来的幽冥教的事给耽搁了？
“卿卿，你未出阁之前，可曾请画师画像？”
谢初夏不解：“未曾。不过妾自己曾对镜自画过两幅，只是觉得不妥，后来便毁去了。”
李政顿时有些好奇：“卿卿竟还有这般才气？”
谢初夏嗔怪道：“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还不是因为画得不好又毁了？”
李政又笑着哄她两句，这才回到太极殿批复奏折。
幽冥教的事，冒出来的时机有些诡异，而且还特别突然。
究竟是他们自己不慎，还是对方刻意为之？
李旭这边的调查很快，短短数日，便已查明崔永对于此事并不知晴。而且崔府的规矩森严，崔永的书房，除他之外，任何人都是不得擅入的。
就连孙氏都不能随意踏足，那两名奴婢自然更无机会。
但是，经过一轮的审问，发现幽冥教在崔府的渗透力极强。
第一轮筛查过后，发现竟有十余人之多，李旭奏明圣人后，便开始第二轮的审问。
大理寺问案，自然不可能是不动刑罚的。
虽然确定崔永是无辜的，但是其妻孙氏如今还不能证明其清白，所以目前崔家上下，都还是被管控之中。
同一时间，清河崔氏的老宅里，正在上演着一场激烈的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