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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禅足尖再点,那一抹山巅幽绿越来越近。
她不可能留下任何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
方才在入画棠大阵的一瞬,她便已经将合虚道服的外衫剥落,换上了一身鹅黄外袍,甚至弃剑不用,而是从傀的身上卸了一条软鞭。
山巅有人。
山巅还有血气。
那样浓烈到浓稠的血气,让饶是从血河淌过的凝禅也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很难想象,此处冷清如幽潭的飞雪之上,竟会有这么厚重的血色。
虞画澜的声音穿透风雪,影影绰绰落在了凝禅耳中。
“阿夜,一整个柳家还不够你杀吗?”虞画澜的声线近乎温柔,却让人莫名不寒而栗:“别人看不出来,难道我还不知道是你?杀便也杀了,拖行过整个少和之渊,你知道给你收尾掩盖这件事多麻烦吗?你是真的很有恃无恐。”
凝禅给自己又加了一层匿踪,连呼吸都停了片刻。
她的灵识悄然没入风雪,片刻,终于将山巅的景象勾勒了出来。
画廊幽梦的大门紧闭,藤萝满布,显然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推开过那扇门了。
门前有花海,虽然无人打理,却因为笼罩在上面的阵法而开得正旺。有各种奇异的花香混杂在一起,糅杂成一种奇特且难以形容的甜腻香气。
那香气枯萎,腐烂,却又甜蜜到发腻。
花海前有一块空地。
虞画澜有些没形象地坐在空地前的一块景观石上,一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用冰雪凝成的剑尖将一个人的下颚挑起。
冰雪锋利,剑尖没入肌肤,很快将那一隅冰雪染红。
又或者说,那一柄原本应该无暇的冰雪剑,早就已经浸透了鲜血,却又被天际重新落下再聚集而来的雪色覆盖。
饶是如此,依然有血珠一滴一滴落下。
前世的凝禅也并不总是与虞别夜在一起。
将他刚捡回来的时候,他满身是伤。她去沧魁山杀堕妖的三年,他在她身边,身上也多多少少带了伤。更不用说再后来,几乎她每次闭关后再睁眼,虞别夜的衣袖下都覆盖着层叠的新伤口。
她没有将师弟永远拘在自己身边的想法。
秘境,小世界,洞天……修仙之人,想要破境,想要变强,总要去历练。
受伤本就在所难免。
重生一世,她见过灵犀秘境里刚刚斩杀了土蝼后虚弱却强撑的虞别夜,也见过在越境击杀了余梦长老后,半个后背都被法光灼烧溃烂的他。
但没有哪一次的虞别夜,比现在的样子更惨。
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下,下巴被冰雪剑挑起,不得不向上扬起一个极不舒服的弧度,下颚的凌厉线条被血染湿。他的四肢被冰锥钉在地上,全身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漫天的落雪变成了凌迟他的利刃,衣料卷进他的伤口,早已变成了一片发黑的污紫。
他的脸色惨白,脸是他全身唯一完好的部分,这样难以想象的痛楚之下,他的神色却近乎麻木,甚至还有一股漫不经心的无所谓和讥笑。
好似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他就这样仰着头与虞画澜对视片刻,才慢慢开口。
他的声音很冷,是近乎力竭的沙哑,却带着过分清晰的讥诮:“是吗,很生气吗?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虞画澜也笑:“阿夜,你可是我的……儿子。”
又是这句话。
他显然知道,要怎样才能更好的激怒虞别夜。
虞别夜的眼神果然骤变。
他的呼吸变得更粗了一些,眼瞳如不见底的深渊,蔓延出无尽的、近乎扭曲的恨意。
见他这样,虞画澜大笑起来。
笑了两声,虞画澜的声音却又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了玉阶的方向,声音骤冷:“谁在那里?!”
笼火乍现。
过于暴烈的火色几乎是瞬间便将整片花海点燃,那些仿佛永不凋零的花朵上燃起了虚幻的火,空气变得灼热,直至天空中再也无法有任何一片雪花穿透这样的火色。
凝禅自一片燎原的火中踏出。
黄衣被火色照耀成了一片金橙,傀的巨大面具将她的面容彻底遮掩,笼火虚幻,虞画澜只能看出她的性别,甚至看不穿她的年龄。
“阁下何人?又有何事来此?”虞画澜就要起身。
凝禅骤而抬手,平直向着虞画澜的方向推出了一掌。
那一掌里,是她自进入画棠山以来,便一直蓄力掐着的法诀。
朱雀·残杀。
她的四方脉在一瞬间提升到了全盛的九转天,笼火如沸腾的海般升腾,将虞别夜的四肢定住的四根冰锥开始消融。
虞画澜看不穿她的长相,却能看清她的境界。
朱雀脉八荒天对他这个朱雀脉无极来说,虽然麻烦一点,却完全不足为惧。
他这才有些轻慢,甚至没有将那些笼火看在眼里。
直到对方的气势在一瞬间暴涨,竟是一路到了九转天,再以朱雀脉最暴烈的杀招将他瞬间困在了原地!
四方脉借力于四方神兽,到了九转天,用出朱雀脉·残杀的时候,几乎能听见朱雀鸣叫,昆仑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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