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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毒是罪过啊。”张自泰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自泰没有注意到,他姐姐此时正扶着肚子站在门口。
“阿姐,你怎么起来了?大夫怎么说?你还难受吗?”张自泰立刻掩盖住原本的神情,起身去扶她。
“我记得这个瓶子,上面的花纹挺特别的。我想起来了,你和我说过,阿邛是天阉,身子也弱,得吃这个药补补。我怕他早夭,也从没怀疑过你,自泰。”张玉澜作为一个娘亲,现在还怀着另一个孩子,心思变得愈发敏感。
“阿姐,我……”张自泰显得慌张极了。
张玉澜刚才还只是怀疑,现在却肯定了,她用尖锐的嗓音喊道,“你实话告诉我,这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盛邛并不是天阉。
张自泰那时刚在登基的皇帝面前取得些许的信任,但他还不能算是皇帝的心腹。皇帝在一次饮酒微醺后,突然感慨道,如果张自泰的后代能够侍奉他的后代,像他们一样,也是一桩主仆之情延续的美谈。
其实那不过是因为太子刚出生,皇帝高兴过头,喝醉了,否则根本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胡话来。张自泰是太监,何来的后代?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时张自泰突然想起自己的阿姐快要生了,一瞬间,他动了本不该有的心思。
果然,阿姐生了个男孩。阿姐没有醒来的时候,张自泰叫人引走了接生婆,然后给小盛邛下了毒,伪造成天阉的样子。这种狠毒的药,小盛邛被接连下了六七年,直到毒性稳定下来,再不可逆转。
“阿姐,瞧你疼得都幻听了,快去休息吧。”张自泰装作没事地说道。
“你不肯承认是吗?张自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是你的外甥,他那么小,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你就给他下毒!”张玉澜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傻了。在宫里讨生活不会比外面好,你入宫时一定是恨我的。你想报复我,怪不得你不愿意救阿邛,你本来就想让他死。”
“不是的,阿姐,我没想让他死。我一点都不恨你,入宫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贪图权势才……”张自泰张了张嘴,喑哑地说道。
这件事如果深查下去,他做的一切都会暴露。当年接生婆拿了钱就走了,并不知道她接生出来的健康孩子竟然变成了“天阉”。或许张自泰当时应该心狠一点,直接杀了接生婆,弄个死无对证。
可一个因必然结下一个果。即使没了接生婆这个威胁,他早点把瓶子销毁掉,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张自泰一旦有了后悔的念头,阿姐早晚会从他口中知道真相。
张自泰无力地垂下被阿姐甩开的手,嗫嚅了一会儿,终究把真相告诉了张玉澜。
“你说什么?”张玉澜满脸震惊,拿起桌上盛满水的茶杯,用尽全力朝张自泰头上砸去。
张自泰的额头直接破了一个大口子,鲜红色的血潺潺地流了出来。
陶瓷制的茶杯掉到地上,碎渣下茶水在地上漫延开来,像极了错综复杂的生活。
“阿姐,不要弄伤手了。”张自泰迈过碎渣,轻声说道。
“你别过来。”张玉澜也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躲开,还流了这么多血。但惊讶之后,她莫名觉得可怕,眼前的人还是幼时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吗?或许,吃人的皇宫早已把他变成了冷血的刽子手。
“把阿姐送回去,外面不安全,让她在宅子里安心养胎。”张自泰面色慈和地对小太监吩咐道。
张玉澜死命挣扎,但并无多大用处。她突然觉得肚子很疼,疼到她眼前出现了阿邛的虚影,但很快虚影消失,眼前一黑,她彻底昏了过去。
如果她此时还清醒着,一定是悔恨的,后悔一直相信弟弟,也恨自己太蠢太天真。盛邛不愿见她是对的,她从来没有做好过一个母亲,不仅是对盛邛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或许她也没做好一个姐姐。